散文：钉马掌（每小平）

钉马掌如同人的剪指甲穿鞋一样，指甲长了、鞋烂了就要换新的。同样，马蹄角质部长长了、马掌坏了也要进行修理和换新的马掌(马蹄铁)，好使马正常行走和使役。

上世纪七十年代在杜曲镇上有个铁匠铺，大师傅在火红的炭火上用左手铁钳夹住烧红的铁器放在很厚稍凸的铁砧上，徒弟双手紧握八磅锤使劲砸在铁器上，师傅用右手持锤旁敲侧击，大锤小锤有节奏一上一下对铁器进行敲打，不用语言、全凭经验和眼神，配合娴熟。器具凉了放在火炉中再烧，取出后再反反复复用铁锤打制，翻来倒去直到打成为止。

铁匠铺时常打制大小镢头铁梳子，还有斧、刀、大小铁锄、铁链子、铁环、大小铁钉、拔钉、大小铁铲子、凿子等农用生活铁器。除过上述铁器外，铁匠铺还打过马掌和马蹄钉。马掌为扁平长圆形，按照马骡蹄部构造打制成大小不等马蹄铁，两侧凿有2----3个不等的小孔，以便钉马掌时穿钉固定。钉马掌的铁钉为“T” 形，长约1----2寸、粗细似电器排插头上宽下窄、以便穿入。

当时铁匠铺打制的铁器就扔在门外空地上，让其自然冷却后再收集。有个智力低下的农民，为了省钱趁人不备，拿起一个刚扔出不久、表面铁青且温度很高的圆环镢头梳子，烫得他左手倒右手，舍不得扔掉迅速放在外衣口袋里直冒青烟，待到烧烫肚皮疼痛难忍、嘴里还直嘟囔：烧！烧！烧你妈的逼！……逗得旁观者哈哈大笑，哭笑不止。

铁匠铺的旁边多为钉马掌的地方。在平坦的场地上分别竖立2----3个高大木桩，供拴系马骡钉掌时用。

钉马掌的师傅和徒弟有专人，有时为铁匠铺的师徒二人，腰系围裙。无论保定或钉掌者，须眼尖手快，反应灵敏，发生意外需保护好自身安全。徒弟或畜主负责牵拉保定好马骡，将缰绳拴紧在木桩上，然后顺毛扑嗦到需要钉马掌的腿部。对温驯的马骡可用语言或调教动作小心搬起、将蹄部放在专用2尺多高的四方凳上，对烈性又踢又咬的马骡，须用拇指粗2----3米长的绳索挽个套环，设法将要钉掌的蹄部套住提起放在凳子上固定好。钉掌师傅用2尺多长的长方形板铲，刀口必须锋利，弯着腰一铲一铲削去变形或多余蹄甲。直到修理平整成半圆形即可，再按照蹄子的大小选择相应的蹄铁；给马修掌和钉掌时必须相互配合，保定好牲口，以防意外事故的发生。钉马掌时要不住拍打马骡体表并叮嘱训斥，减少马骡应激反应。套上马蹄铁后，将专用掌钉用起子锤敲打向外侧弯曲再从蹄部钉马掌。算钉算击打，待到钉尖从蹄部半腰露出用起子内弯、再击打、再内弯，最后将露出的钉尖弯曲成节即可。其它钉掌过程同此过程，一定要将弯曲的面向外，绝不可向内伤及马的掌心，人为造成外伤。钉掌完毕后，撤去工具、马凳等物后再放回马蹄，确保人身安全。削下来的马蹄，成了养花者的肥料，放入花盆或泡水皆可。

改革开放后在韦曲上塔坡村口有长安县牲畜交易市场，十多亩大的场内骡马成群，人头攒动，卖家买家蜂拥而止。每逢集日或春秋物资交流会，除长安县牲畜外，西安郊区、户县、周至、兴平和青海、甘肃、宁夏、河南、山西等地的客商云集韦曲，用汽车或火车进行托运。众多的马骡，应运而生就有了钉马掌的师徒在场外搭棚揽生意。逢集日钉马掌时，常常吸引城乡居民的猎奇和爱好者围观，人为的形成一道靓丽景观。

有一次，畜主牵来刚钉掌时间不久的骡子，走路一跛一跛的，畜主认为钉掌有问题。待保定检查后，不属钉掌的差错，而是一个很尖硬的三角形石块卡在马蹄铁中，行走时蹄子负重数百斤重、再加上顽石顶肉而疼痛跛行，钉掌师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撬出了顽石，跛行问题解决了。

有一年秋季，杜城村饲养员给钉马掌师傅牵来一匹栗色骡，行走时一跛一瘸，走时病症轻，抬步时确异常艰难。经用器具仔细对骡子的蹄部检查过后，无有外伤和异物存在。当时我和姚老师是牲畜交易市场动物检疫员，钉掌师傅让我们诊断病情。在认真检查、观察行走过程和询问饲养员圈舍干潮后，姚老师诊断出是风湿病。“敢走不敢抬，病痛在胸怀” 。后来，此骡按照风湿病用药，加上圈舍保持干燥温暖后恢复健康。

由于机械替代了马骡，马骡减少钉掌行当也消失了。我偶尔听到马蹄铁踩到路面钢当声，不由得回忆起钉马掌的过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