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陪儿中考记（杨广虎）

儿要中考，比自己当年高考还忐忑不安。今年中考是七月四五号，跟过去的高考时间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这个炎热的日子，孩子正“同学少年”，磨练和猝火的机遇多着，高考的时间都顺应民意，放在六月了，让孩子少遭受些汗流浃背的痛苦。

盼望着，盼望着……三年的初中生涯结束了，即将面临人生路上的“大考”。现在的孩子，不比我们，说坚强吧，有时候为一件小事都要寻死寻活；说脆弱吧，各种补课、考试、模考，明的暗的，花花绿绿，让人应接不暇。可以讲，在妈的肚子里，就开始了竞争和奔跑，各种孕期产检+补充营养+胎教+分娩指导，给人的感觉不是快乐喜悦地迎接一个新的生命，而是有一颗定时炸弹随时有“爆炸”的可能。而有的人，还要为“正常怀孕”搞得筋疲力尽。如今不孕不育者不少，有时候还查不出来原因，真让人干着急没办法，找遍“老军医”，吃遍偏方，中西医结合治疗，花钱多少不说，关键要看最后的“疗效”。

扯得有点远了。

作为中国家长，哪怕自己累死，也不愿意亏待孩子。我觉得，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要数自己的父母了。大概在现在的生活中，可能这种至亲的血缘关系最真最靠谱，其他什么假的都能造出来，说假话谎话有的人脸部红心不跳，我们有时候想戳穿，却没有勇气，害怕彼此难堪。“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在这种社会大量宣传、特别是一些教育机构大肆吹捧的宣扬、道德、精神绑架下，父母们节衣缩食，从幼儿园开始，用辛苦积攒起来的养老钱为孩子补课，上双语班、兴趣班、特长班，年少的孩子整天一大早挣不开眼睛就上学、晚上半夜睡觉，就这样，在尖子班有时候弄不好还是最后几名。群木竞长，总有长不高的。但“可怜天下父母心”，每个父母很无私，和很自私，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文曲星下凡，永远能在“第一”，事事中“状元”。我也不例外。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陪着儿上奥数、奥语、奥英，每逢双休日、节假日，不是在补课，就是在补课的路上，记的一个暑假，一下子连续十八天晚上补课，我坐在教室后面都有些吃不消，更不要说孩子了。我感觉被一种无形的大手用力的推着、牵引着，深陷“小升初的黑洞”，挣扎不休、无法自拔。自己就像一辆高速奔跑的动车，无法停下来；一旦停下来，那就会发生车祸，巨大的惯性也会带来不可预见的灾难。我们无可奈何、心甘情愿被社会洪流裹挟，不知所终。各种真假消息，择校新闻，“五大名校”招生或明或暗，大考、小考，预考，搞得家长整天提心吊胆，领着孩子做贼似的，早晚奔波在城里的角角落落，离奇的是，考试的地方就像“地下接头点”，一般隐藏在某个废旧的楼宇或者没有任何标识的地方。

好不容易，筋疲力尽，如同孙悟空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磨难，蜕了一层皮，终于上了初中，以为可以暂时休息。过去全凭靠靠靠、分分分，也不可避免出现一些权力寻租和教育腐败，拿钱上学，动辄几十万，听着怯火；现在摇号+面试，推卸管理责任，赌博式的碰运气，以求教育公平。还弄出了“小升初面试0分事件”，炒的沸沸扬扬；“品德修养”0分，“面谈”还是“面试？一个义务教育制的“小升初”如此“录取”，“掐尖”，我们真不知道中国的国民基本教育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问题出到哪里了。

初中三年，“补课依旧在，成绩在飘红。”不要说，日益紧张的学习、繁重的作业，作为家长，“我也是醉了”，面对孩子的各种叛逆，不好好上课、不听话，玩游戏、拿手机，扰乱纪律、破坏公物，逃学、早恋，崇尚英雄奇侠，穿奇装异服，染红红绿绿的毛发，表现自我、引人关注，动不动就“老子天下第一”，整个宇宙都装不下“小小的自己”，发小脾气，仰天大吼。穿越火线、王者荣耀，谁在毒害着一代少年？我们不希望你被早早毒害，也不希望你少年老成，按照科学规律，每个人、每个年龄都干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我不是“老古董”，也不想让你学成“书呆子”式的“学霸”，毕竟社会在发展，需要各种人才；不像我们当年，只知道学习，没有请过老师补课，全凭自己听课和自学、自律，也这样过来了。但我们很快乐，没有被压的“窒息”。和其他父母一样，我经常害怕老师让“回电话”，小心翼翼，不知道孩子又惹了什么事情。作为家长，真是“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强作欢颜”，花钱不说了，如流水流沙般，口袋辛辛苦苦积攒的大洋很快干瘪；我们陪伴，我们耐心、我们理解，我们一心为“孩”，可孩子懂么？有感知么？有感恩的心么？儿呀，你的天真，让我哭笑不得。在教室白墙上，画了黑线，还署上名字，“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心态？老爸给你买上油漆，你去刷的时候，有没有悔改之心？你嫌父母絮叨，你嫌父母管你，你要公平权利，你要表现自我，你很个性、你很“霸气”，好吧，你自立自强，去闯世界吧？！父母只能给你尽力提供后勤保障，做人的基本道理，“三观”要正，做一个有良心、有担当、有责任的普通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你和家长对立，中邪中毒一般对抗，有时候不说一句话，难道世界真是你一个人的，你是“奥特曼”，力大无穷，可以征服世界？

家里充满了火药的味道。我们经常被你整的束手无策。一个好好的家，弄得鸡飞狗跳、兵荒马乱，我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特别是你，突然对鞋子感兴趣，那不是普通的鞋子，那是珍藏版、是名牌，一双成百上千，你从不考虑价格，全凭自己爱好。这个，我们尽力满足。可你呢，经常对自己放任自流，不懂节制、不知节俭。我们不抱怨，我们理解、尊重、信任，信任到最后，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呢。

为了中考，尽管中考也有一些弊端，但对大多数人讲，是公平的，这就是社会规则。我不想品评。这个社会太现实，你干不过，就得学会顺从，我们过于理想化的“奢望”最终会碰的“灰飞烟灭”。为了中考考好，我们给你找酒店、提前看考场，请假来回接送；特别是高温，你爷爷奶奶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整个家里不让你生气，保持良好的家庭氛围。你呢？我们有时候，真佩服你的定力和心态，考什么就上什么？上高中、职校、技校，烹饪学校，蓝翔驾校？“少你不知愁滋味”。你的同学出国的出国，上重点的上重点，我不知道你怎么办？虽然不以出身、成绩论英雄，奇才怪才偏才也有，但对于大多数孩子讲，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是最好的途径。尽管一些大学在我的眼里，办成了“速成班”、“流水加工厂”，毕业就面临这失业；但我还希望你能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大学，实现自己的梦想。

每个家长，都为了自己的孩子，早出晚归，来回接送，悄悄收起自己所有的爱好和兴趣，家里的网络、有线电视交了钱却从不看。我看到中考的现场，家长请假，有的孩子母亲穿着旗袍举葵花，希望自己的孩子“旗开得胜”、“一举夺魁”；考听力时，为了你们，家长自愿拉起手，冒着酷暑，在校门口的道路上，把车辆堵了半小时，然后用报纸铺垫，静坐在校门口等待。有的家长，还去烧香拜佛，祈求好成绩。这个，大家都能理解。可是，孩子，你们呢？知不知道无私奉献的真正含义么？！中考，不仅考你们，也考家长！高考、大学毕业、找工作，结婚等等，如出一辙。

我在你们考场的门前，冒着太阳，在水泥台阶上静坐了两天，反思自己教育的得失。不管怎样，任何不好的事情，我们都不希望出现在你身上。

青春的烦恼，成长的苦痛，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但请相信，任何无原则的放任、自以为是都会埋下难言（咽）的苦果，付出沉重的代价。“我经常被自己的才华所感动。”说说无妨，最好轻易不被自己感动；“无知者无畏”，也并不是说一点都不懂。我们父母的宽容和谅解，不是你骄横的借口。

“居长安不易。”在千年帝都，父母上有老下有小，不仅要面对教育问题，工作、医疗、高涨的住房等等，都要考虑，劳其筋骨。我们家长不想给你们讲，怕影响你们的学习，刀刃向内，自己去承担和忍受。你们要学习，更要健康，健康的思想、身体和心态，吃苦的精神、奋斗的信心。我经常讲，孩子就是一副好牌，有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给打烂了；孩子不是商品，不能退货，你不要原值都不行，不要钱“退货”也不行，没有人接你自己这个烂摊子；孩子成功了，最终是国家、社会的，孩子失败了，只能父母消化，烂在自己手中。即使这样，我们父母，懂得自己的责任，每次都在说服自己，为孩子经常理想化，做牛做马，也愿意为孩子付出，交各种费用毫不痛惜，孩子旅游，带去最美最刺激、最有青春激情和活力的地方。

月底要出成绩了。大家都在等待，希冀出现一个良好的结果，任何的预估，都有50%的可能，风险和机遇并存。我们不知道报考那所学校，那又是一番来来去去的折腾。“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无论何时，家庭是你温暖的港湾，随时欢迎你的停泊，你的父母虽说是无权无钱的，但一颗慈爱之心，永恒长存。

今晚，你的妹妹，二岁半的女儿对我说：“爸爸，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不惹你和妈妈生气！”我听了，悲喜交加，不知所措，没有言语。

              2019年7月19日夜匆于长安

作者杨广虎，男，74年生于陈仓，89年公开发表小说和诗歌。著有历史长篇小说《党崇雅·明末清初三十年》，中短篇小说集《天子坡》、《南山·风景》，诗歌集《天籁南山》等。获得西安文学奖、第五届冰心散文奖·理论奖，第三届陕西文艺评论奖、首届陕西报告文学奖等。1996年—2016年在秦岭终南山生活。

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等。

上市公司高管，驻村第一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