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柳青是俺村里人(董翠学)
在风景秀丽的终南山下流经的滈河边上,古老的神禾塬下,座落着一个村庄一一长安县皇甫村,这就是我的家乡。在这里曾居住着一位闻名华夏的著名作家柳青,他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从繁华的首都北京举家迁往这里居住了整整十四年。他自称我是皇甫村人。
故人已去,但他的音容笑貌仍深深地刻在村民们的脑海中,他为村民办过的一桩桩好事,仍在村民中广为流传。这里我略举一二鲜为人知的事儿以飱读者。
我的老家在长安县皇甫村,因为父亲在世时,柳青也是我们家的常客。 柳青任县委副书记时,父亲是长安县县委委员。后来又一起在皇甫村搞减租减息、反霸斗争和土地改革,相互交流意见。柳青除了那副眼镜,看不出他是什么干部、作家。他时常穿一件褪了色的蓝色粘胶布对襟便衣和布鞋,尤其是盘腿坐在土炕上谈笑风声的神态令我自今难忘。每年回家扫墓,我都会去柳青墓前深深鞠上一躬,表示对他的敬意和怀念。
今年在政府和各界群众支持下,柳青墓也焕然一新。前往祭奠的人更是多于往年。活动结束后,我在旁边的座位上想休息片刻。忽然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墓前扑通跪下,声泪俱下,泣不成声。从哽咽的哭声中听出她喊着柳青、马葳的名字。声声催人泪下,句句令人心疼。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还是哭着跪地爬不起来。我忍不住上前扶起这位大姐,递给他擦面巾,抹去她的泪水。观此人:高高的个子,黝黑的长型脸上挂着泪珠。平静下来后,她和我讲了她和柳青、马葳的故事。她叫刘素梅,山东潍坊人。五九年丧父,母亲带她投奔当年在西安的大姐刘桂兰。他大姐大她20岁,已是五个孩子的妈妈,生活也很拮据。60年代,物资极度匮乏。皇甫村罗家湾的马房照明极差。经柳青和马葳介绍,派当时的电工罗茂宏和会计罗宜春到西安找到了刘桂兰的丈夫想办法帮忙弄一些碎电线。当时刘桂兰的丈夫给了些零碎电线,还帮忙弄了三盘电线,使罗家湾马房的照明得到解决。后来又陆续帮忙解决社员家中的照明问题。姐夫后来和罗宜春,罗茂宏也成了熟人,顺便将刘素梅母女无法在城市生活的问题告知二人,回来生产队商量后同意母女俩来村上居住,给找了一间破房,在村上同农民共同干活挣工分养活自己。
话说柳青52年到皇甫村住在中宫寺(属罗家湾管辖)。就这样柳青也成了罗家湾的基本成员。组织关系属罗家湾党支部,以普通党员的身份,参加罗家湾的支部生活。秋麦两季的节假日,柳青会带妻子及子女参加该村的生产劳动。他把自己当作这个队的社员,与村民同甘苦,参加本村建国初期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柳青虽是上世纪30年代参加工作的老党员,老干部,为了创作反映共产党领导下的农村社会大变革高质量的文学作品,毅然放弃了北京的优越生活,拖家带口扎根皇甫村农村14年,与勤劳朴实的农民打成一片,一起劳动,一起切磋,深度融入农民之中,观察体会他们的喜怒哀乐,用自己的血汗写出那个时代农民创业精神的优秀作品《创业史》。柳青在皇甫村是合作化运动的领导者、设计者,组织者和参与者。更是一个辛勤耕耘的作家,在罗家湾除了具体指导这个队的组织生产,政治生活,观察体验农民生活进行创作。由于他患有严重的麦花过敏症哮喘病,后来支部生活就设在中宫寺柳青家,他以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参加支部的各种活动,从不缺席迟到,并以罗家湾村民的身份参与村里的各项活动,并在此期间创作了《恨透铁》、《老监察》、《皇甫村三年》和不朽的长篇著作《创业史》。在《创业史》的扉页上柳青写着:“创业难,守业更难,家业使弟兄们分裂,劳动将全村人团结起来。”这是柳青在中宫寺亲眼目睹崖下弟兄为分家打得不亦乐乎和后来参加互助组积极劳动,改变家庭气氛和生活发自内心的感慨!作为罗家湾的村民,合作化的参与者、组织者,他时刻关注着村里的情况及各家各户的实际问题和具体困难,并物色着生产队的中坚和骨干的培养,使农村合作化有带头人,接班人。对于选定的接班人,不仅在政治上给予帮助、培养、提高,在文化上给予补教,以提高他们的综合素质。并在生活上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当时罗家湾有一个小伙叫罗茂龙,从小父亲早逝,母亲改嫁,成为孤儿,后经叔父接济长大成人。但他吃苦耐劳,踏实肯干。柳青看中时时教诲,精心培养,本人也积极向上,勤奋学习,后来成为生产队会计。在柳青的影响指导下,也写了一些有关农村发展的好人好事报导, 经柳青修修改改,也在各大报纸和报刊发表,兴趣骤增。1969年参加了 《陕西日报工农兵通讯员学习班》(附照片前排左第二人),后来被聘为《西安日报》通讯员,成为农村发展的活跃人物,也是柳青在农村的得力助手。22岁时,经柳青、马葳介绍,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党员。柳青不仅在政治上关心教养,在生活上也体贴20多岁孤身一人,生活不便的罗茂龙。突然冒出为其寻找生活伴侣的想法,为其搭线牵桥,在罗家湾至今传为佳话。话说这也和马葳的极力相助有关,上文提到的刘素梅母女俩来罗家湾当社员,无亲无故,因山东人的关系,格外引起马葳关注。马葳的老家是山东临朐。常言道:“乡党见乡党,两眼泪汪汪” ,这话不无道理。尤其是马葳的母亲和刘素梅的母亲更是来往甚密,成了隔天要见的老朋友,有拉不完的乡俗民情,两家人来往甚密,刘素梅母女也成为柳青家的常客。就这样,马巍向柳青提议将刘素梅介绍与罗茂龙时,柳青也欣然同意。于是罗茂龙和刘素梅在二人撮合下于66年元月正式结婚,两位新人心心相印,和睦相处。对于罗茂龙来说,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一箭双雕,不但娶了媳妇,还迊进了娘,从此一家人勤劳致富,母亲管后勤,做饭扫院,很快,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观,成为村里首批住进瓦房的人。罗茂龙更是无忧无虑,在外奔波,热情洋溢,为农村的发展贡献着!
美好梦想被暴风雨吹散。1967年冬有天一大早,是罗家湾人难忘的一天。一辆大卡车开进了皇甫村罗家湾,车上下来一帮戴着红袖章的小伙子冲进了中宫寺,没问三七二十一拉起柳青挂上了《黑作家柳青》的大牌子,戴上了纸糊的高帽子,车上同样也有几位挂着黑作家牌子的人,只见他们用力按下柳青的头,但稍一松手,柳青又会昂起它那高昂的头。就这样压下,抬起的重复着。这伙人并不示弱,免不了拳打脚踢,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冬日,他被按在大卡车上拉走了。罗家湾人无奈,流着眼泪就这样和柳青分别了。这也在罗茂龙及刘素梅心中留下了今生难忘的记忆,为这位倔强的老人不屈精神而感动。1969年4月,柳青的妻子马葳也不堪忍“文革”中的摧残,含冤饮恨自尽。妻之死,对于在“牛棚”中的柳青更是致命一击,膝下五个未成年子女无人照管,经济拮据,全家生活难以为继。更为难熬的是孤独落寞,陷入极度痛苦之中,后来那把旧藤椅就是他的唯一陪伴,他时常望着终南山,想着皇甫村,中宫寺里围坐一圈的老乡…。思绪万千,无尽的悲伤。几回回泪水油然而下。而且自那以后罗家湾人很难再见到柳青。但柳青却一直放不下他们,他在皇甫村的14年,在他百病缠身无法行动时,只好派儿女专程去慰问。1975年那天柳青专门挑了个好天气,由儿子带着他回皇甫村,看了他当年的干部和群众。他不能忘,那里有他的乡亲,有他看不够的庄稼,看不尽的青山绿水,闻不完的泥土清香,说不完的乡情,问不完的冷暖。看到了亲人眼里含着泪花。从罗家湾东头走到西头、桥头,和乡党问寒问暖,家家户户的生活琐事。
而今,这位平易近人的作家及其夫人走了,令皇甫村罗家湾人十分怀念的那段朝夕相处的年月,尤其是刘素梅(图中为刘素梅在她家院中)这位远方落户罗家湾,得到过亲人无私关照,帮助成家,而今也和大多数村民一样住上高大的两层楼房,儿孙绕膝。出门有宽敞的水泥马路,明亮的灯光,进门有单独的厕所、厨房、浴室。自来水随手可关可开。这些都是前辈的艰苦奋斗和创业换来的。他想起柳书记,想起一起创业的艰难过程,泪如泉涌,思念和怀念涌上心头。现在在罗家湾有无数像罗茂龙,刘素梅一样的村民时刻怀念自己的亲人--柳青。
(备注:2019年6月11日于刘素梅家中,根据刘素梅口述整理,文中均为真名实姓。)(本文作者:西安市职业高中 退休教师 董翠学,联系电话:186 9157 3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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