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峪记
天子峪乃因天子幸驾于此而得名。至于是哪位天子御驾,何时何故到过峪中何沟何岭,有过什么轶闻趣事,我都极想讨个明白,要不然,可要愧为京畿之地的长安人了。
仍是起个大早,仍是挤公交车,经子午,过曹村,步行四五里,方到景仰已久的天子峪口。口外有棵古银杏树,凌空展开如盖的树冠,似一位历史老人立于天地之间,向人们诉说着千年的沧桑。今天来寻觅那个曾有的时空,我禁不住对天子峪敬畏了起来。
正因为敬畏,就无法苛责这里的山水。只是说实在话,举目之处,植被较差,山体是半遮半裸的;时值仲春,草木是半绿半黄的;雨过初晴,溪水是半清半浑的;简易公路,脚下是半砂半土的。这么说来,山色确实不算十分精到。但毕竟有天籁地脉,有山岚水气,这是城里乡间远远所不及的。更何况,对驴友而言,评山论水也并非我们的初衷,能够来此幽深恬淡岑寂旷远之地,放松、放开、放飞那久被压抑的心情,不是比什么都好吗?
疾徐在路上的,有各色人等。周末踏青者,或携妻挈子,或团队旅游,穿皮鞋的多,带行囊的少。专一事佛者,手提香、蜡、纸、表,多乡间女居士。还有如我等拄杖量山者,三五个一帮,七八个一伙,行头格外显眼。而那些香车宝马绝尘而去者,阔绰、威势,恐怕不会是模山范水来的。
一路蜿蜒十多里,七拐八拐之后,在一转弯处突见一处古建筑群,山门上“至相寺”的寺额赫然入目。终南无山没有寺,无峪不见佛,想我驴友队入山以来,寺庙见得多了,这里该不会是大同小异吧?
然而入则泰然,继则愕然,原来这是佛教华严宗的祖庭,其建筑规模宏大,布局严整,山门、大雄宝殿、法堂、钟楼、鼓楼、廊房、门庑、僧舍、客房、膳房等,林林总总,一应俱全。殿庭雕梁画栋,流光溢彩,只是在翻建时未能修旧如旧,少了些古色古香情调。大雄宝殿的镏金门额为已故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题写,这注定又给该寺增色不少。殿外绿树依依,香烟袅袅;殿内梵贝声声,佛塑轩轩,幡幔熠熠,法器莹莹,虽未到早晚诵经之时,倒也叫人几多禅思涌心头了。
而更让我刻骨铭心的是这里的“净”和“静”。所到之处,殿宇窗明几净,路上了无杂什,连厕所都一尘不染。佛门即空门,空则心净,心净便寺净,寺净心愈净……不敢再这样推究下去,差点儿我心也皈依沙门,以至于未得打禅即已入定了。除了梵贝之声,这里静得出奇。如厕时见墙上写有“此处说话不吉利”的条幅。如此唬人,有点可笑。若细一思量,无论从生理和心理角度看,却都是不无科学道理的。殿堂外墙上书“照顾舌头”也所言极是。来此庄严的弘法场所,缄口肃身、顶礼膜拜亦恐诚笃不足,何敢大声喧哗甚或出言不逊而有逆佛法、有悖佛德、有忤佛尊呢?其实,这跟社会上提倡的在公共场所安静、肃穆和文明用语也是殊途同归的。佛教教义博大精深,文化内涵相当丰富,由此只言片语即可见一斑。
走走看看,看看走走,似乎也有了向佛之心,似乎觉得庭院处处有玄妙,这或许就是“人人朦胧觉得,又未悟出之境”,也或许就是禅趣之所在了。出得山门,又忍不住紧紧地盯住了门匾,搜肠刮肚地“悟”着:至相至相。至,即极,极致,最高境界;相,即貌,寺容寺貌为外观,华严佛宗是内核。这么说,至相寺从表到里都成了佛界的典范了。一个六根未净的凡夫俗子,走马观花,只识皮毛而已,怎能恬谈什么“悟”字。我这里姑妄言之,
再往上走,山路就渐窄,开始尺许,再者如绳,最后竟无迹可循了。又兼昨天春雨方住,为泥泞所困,只好在丛草堆中拔脚迂行。一会儿山顶在望,便鼓起余勇,也顾不得斯文,手脚并用,才慢慢爬上峰巅。等喘足了气,养够了神,就又来了兴致,化用古诗诌了句:“南山有路泥为径,佛海无涯悟作舟。”而到此时,对“天子”之说还没有找到真谛,看来怕真的要抱憾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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