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打炕面子（每小平）

盖新房，住新屋；盘炕离不开炕面子。昔日在农村家家都有炕，人人都有睡炕的经历。

炕面子，是一四方形用麦秸泥巴做成的大土坯，有四五块胡基大，薄厚同胡基。炕面子，形似一米见方的大砖，正方形。它大气磅礴，粗犷豪放，规矩整齐，朴实厚重。有神似秦砖，支撑炕面之功效。千百年来，农人睡的都是土炕，而土炕的表面，皆用炕面子覆盖。

每年夏忙麦场农活结束，勤劳能干的青壮年，便利用麦场平整之处，打制盘炕用的炕面子来。

我的故乡，乡亲们垒墙，打胡基，和泥，盘炕，盖房等所需用的黄土，都从少陵原挖取，黄墡土粉面是制做炕面子的好建材。拉回的黄土堆成圆形，内凹外高，用水渗透。然后将铡短成2---3寸长的麦秸同稀泥混匀。为了使泥和麦秸节混匀，人们挽起裤腿，赤脚不停的在泥巴里反复艰难踩踏，形同过沼泽。有恶作剧者，偷将刺藜狗抛撒在麦秸泥中、扎疼了和泥人。也有人用铁锨一锨一锨吃力的翻倒着，将麦秸与泥反复磨匀，直到混匀为止。虽然辛苦，汗水不住的流淌，但还有吼唱秦腔乱弹者，这也许是农人对生活劳动的一种释怀，一种放松自我的兴趣，只要吼唱几段，一切的烦恼和忧愁都会随着吼唱的秦腔乱弹而随风飘逝。

制做炕面子，既是个出力活，还是个技术活。制做多选在暑天下雨少的天气，下雨或近期有雨，暂不制做，以免影响炕面子的质量。先取来制做模具的大方框，方框长宽各为1----1,2米，高约5----6厘米。在平整地面撒上草木灰或麦糠，再将和好的麦秸泥倒入方框内，麦秸泥不能太稀软，要软硬有度，以免打出炕面子不紧凑，不结实。用铁锨或铁模子将麦秸泥向四边，四角摊平填充密实，并用拳头使劲按压抹平。若用力不匀，炕面子会出现孔洞、裂缝或掉块，就是勉强盘炕，炕面子迟早还会断裂、塌陷，从炕洞向外冒黑烟（烧炕跑烟现象）。抹炕面子麦秸泥除整体抹平整外，还需高出木模具1---2公分。一般炕用炕面子四块，大炕6----8块不等。具体制做多少依主人家的需要而定。我家用的炕面子，是父母亲自己动手制做，整齐制做成排的炕面子，四棱见线、堆放在麦场上，好不神气，恰似兵马俑方阵，引来过往人的注足观看。

要想炕面子结实，需用拍板子反复使劲拍打收墒。过上两天，待炕面子稍硬梆瓷实时，常在午后阳光下套上炕面子木模具，用长约2---3尺，宽约半尺，厚约2----3寸的木拍板反复拍打，从中间向两边拍，尤其要拍好边框、四角。要求用力均匀，一下接一下的拍，一板接一板，保证拍打出的炕面子结实平整。有人为了干活畅快，不戴草帽，烈日下圆脸光头，结实的身板，甚至光着膀子干活，累的面颊与身体一个颜色，黝黑黝黑晒成古铜色。每拍打完一个炕面子，准出一身汗水。也有人从中替换，让拍打者冲洗汗水歇息的。制做炕面子每家常在10块左右，讲究越在烈日下收墒拍打，炕面子越结实。如果炕面子潮湿粘拍板，需给表面撒上草木灰，以便拍打。收墒拍打不能在炕面子太干时进行，太干黏合性差，易开烈掉块或裂缝；但太稀软难成形，也无法拍打需掌握软硬度……

经过拉土和泥，制做拍打后，在炕面子稍干硬铮后，套上炕面子木模具，将每一个炕面子前后左右用力挪动，然后合力促起，斜靠在碌碡上，你靠我，我靠你，一个靠一个，一个挨一个。在此前后，要注意小孩玩耍捉迷藏，以防炕面子倒塌，劳苦无功。再就是天下雨，须及时收回；收不回时做好苫盖或放到屋檐下，以防雨水淋坏炕面子。有经验和知道晓天气者，制做炕面子期间一般不会淋雨的。干后四棱见线平整结实的炕面子，人抬车拉回家，为盘炕做好盖板啦。

昔时，炕头是家最温暖的地方，是我们的襁褓，也是我们成长的摇篮。无论是放学、劳动或玩耍后回家，寒冷季节热炕是我们祛寒休息的最佳地方。就连家中来人，父母亲也会热情让客人上炕取暖休息拉家常。母亲为我们烧好热炕或是连锅炕，热炕是我们最温馨、最幸福的地方。也是儿时在炕上翻跟头，嬉笑打闹的天堂。爹亲娘亲，好比炕头亲。姊妹们同父母亲挨着坐着，争抢着说各自的学习情况，母亲也给我们讲些孝道故事，至今回忆起来倍感亲切，不由热泪流淌，思念起父母亲为六个儿女辛勤制做6块大炕用的炕面子艰难情景来。

炕面子，是剪不断的乡愁，是农人世代生存休息的建材，是我们永远难舍的生命之根，即使现如今用上了床，席梦思，炕面子和胡基也依然会建筑在我的心头，令我思念这父辈用黄土制做出的材料来……

我感叹：黄土麦秸和成泥，填充木框压瓷实。汗水凝结炕面子，拍打声响震天宇。胡基砖块垒支柱，炕面平铺成土炕。厚重炕面蕴深情，土炕温暖一家人。

每小平 (区政协委员 区作协理事 民俗委员会副主任 市作协会员 民盟长安区工委副主委 民盟韦曲支部主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