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架子车的记忆（每小平）

读了王智魁总编《记忆中的架子车》后，不由回忆起架子车与我家难忘的故事来。

架子车由中轴、两个轮胎车轱辘组成的下件和用木板和两个车辕安装而成。拉运粪土再配上粪筐或荆条编织的笆、后改为木板或铁皮弯成半圆形的铁笆；拉运大量的麦捆、稻捆或麦秸、玉米秆和柴禾时需用“仰角”(用方形木档制做成“井”字形高约1米多、宽同架子车一样的木框插在架子车的尾部，并用绳索系牢即成。) 架子车顶半个儿。农村在生产队时期，一个男劳力每天十分工，架子车如果也参加生产队的农活，每天记5分工，同刚毕业参加生产队劳动的年青娃的工分一样。因此，人们给架子车形象的比喻为半个儿，它既不吃也不喝还给你家挣工分。

当时我家八口人，父母亲为了养活六个儿女，每天都要上工挣工分养家糊口，就这年终决算还欠生产队的口粮钱。父母亲日思夜想，总想买个架子车一年还能挣几百分工，缓解人多工分少的困境。父亲10元钱卖掉了家里的推车子，翻箱倒柜将家里的钱数来数去还差几十块。东家凑西家借还不够，最后母亲到舅父家攒够了买架子车的钱！

架子车买回后父亲成了忙碌的驾驶员、母亲拉偏套。只要队里需要驾子车，父亲就会拉上架子车去出工，母亲拽条绳拉偏套，形影不离。无论是平整土地，拉粪或拉运东西，还是收割庄稼拉回麦捆、稻捆、玉米、豆类和洋芋、红薯、萝卜等都靠架子车来运输。

在樊川平地拉架子车无论在田间还是道路上，出力流汗还不算辛苦。最辛苦的是三夏大忙到少陵原上田地拉麦捆回原下生产队麦场的艰难场景。虽说拉空架子车上少陵原，由于坡陡弯急，空人上坡都气喘嘘嘘，拉上架子车上坡就难上加难，当拉到袁家沟时已是满头大汗，汗湿衣衫。在原下已喝过水的我此时仍口干舌燥，再用水瓢舀上半瓢井水一饮而尽直喝得肚子咕咕响。然后再弯腰低头拉上架子车向原上挪动着艰难的脚步……

拉架子车的人多，但会给架子车装麦捆拉运的车把式的人少。父亲给架子车装麦捆有名气，装车前先整理好车子、仰角和绳子，我就从四周向架子车周围运送麦捆。父亲先给车厢装挤压实麦捆，然后头朝内整齐出车帮，两侧麦捆伸出长度应一致，一层层装紧靠实，由于麦捆后部粗麦头部细，为了平整压实需给车厢上方再横放麦捆、压实四周而不松散。这样层层装实压紧，一架子车装好后成了长方形，一车能拉60至80捆麦个子。

上坡容易下坡难。似座小山装满麦捆的架子车需要用大绳反复抽紧，否则会出现溜掉麦捆、倒车现象。父亲常会给两条大绳挽活扣，此举更能使两条绳抽紧再抽紧麦捆和车成为浑性，直听到车辕被绑紧后的嗄吱声为止。烈日下艳阳高照，父亲驾辕在前拉车我在后边先车，一步一个脚印，似蜗牛在田地中爬行直到土路上。缓口气，擦擦汗，前后左右看车装的周正不？然后再拉车向原下滑行。下坡最难行走的是袁家沟段，一侧高一侧低遇到急转弯稍不留神就会翻车。父亲身高马大用双肩扛住低侧的车辕，双手压住高处的车辕来平衡，我在架子车后双脚压住车垫圈或到前边来协同父亲扶住向下急滑的装满麦捆的车辕。有时绳索松了就停下车再抽紧，有时下坡巅簸剧烈麦捆或向前或向后，也有向一侧倒去，但由于父亲有经验很少在半路上翻车，大都安全拉运回麦场，受到众人的称赞。每天翻车事故皆有、甚至一天有好几次翻车事故，既浪费了粮食又使人热水汗流重新装车、麻烦的很！出力不落好。

下坡容易上坡难。装满一架子车的土粪要靠几个人拉上少陵原的田地，可谓寸步难行。由于上原拉粪是个出力活，人们便在冬天半夜里装车给原上拉粪，父亲双手驾辕，母亲和其他人将绳系在车帮上，一头套在肩膀上使劲拉，众人齐心协力凝成一股绳，一步一步的向很陡的坡上拉着土粪车，每个人都气喘如牛，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一步两步，一公里二公有的三公里直拉到麦田里。当时条件艰苦很少有钟表等计时器，有时刚到后半夜就呼唤人上原拉粪。走到坡口或沟口就遇上双眼闪着绿光的狼！人和架子车在下、狼在坡坎上僵持着，跑也不是只能原地等待其它人，过程紧张而后怕。母亲说：“看到狼她的头发都立起来，心口直跳、怕的要命。” 当时少陵原上、尤其是深沟坡口常有狼、狐、獾等野生动物出现。听二姐说寺坡村有人将沟道一窝狼崽弃去，连续多日公母狼在夜晚发出怕人的吼叫拖着凄哀的声音……给原上麦田倒完粪后，空架子车返回时常有数人坐上空车帮随着飞快的架子车返回。受父亲的影响，返回时我驾上车辕脚尖在地面上隔上几米才落下脚、掌握着向下飞驰的架子车，至今想起比电瓶车还要快。从高原返回村里，十来分钟即可安全返回。如同拉运麦捆一样，每天给少陵原拉粪5至7次，付出了辛劳的汗水，磨练了我吃苦耐劳的品德。

我家的驾子车除参加生产队农活外，还有许多感人的故事。父母亲到咸阳为少陵原上的深水井拉回井管有它，从西安北郊大白杨村为杜曲县造纸厂拉回麦秸有它，从王莽、太乙河道拉回大石头修谲河有它，从西安半坡楼板厂给红旗手表厂拉回楼板有它，从少陵原畔给杜曲商店拉土垫楼基有它……我先后拉上架子车到翠华山郑岔沟给生产队运回过梅豆杆、用玉米换回过山里的洋芋种；给杜曲商店向韦兆、樊村商店运送过商品；从原坡上拉回垫圈的黄土、拉回过无数车的黄土用来打胡基、打炕面子，垫庄基盖房；为乡邻们运送过在田间分给各户的粮食蔬菜和秸秆；用架子车拉上我和二弟割回数百斤晒干的青草拉到夏侯村粉碎成面、改天再拉到杜曲镇以每市斤5至6分钱出售；用架子车将母亲喂肥的2头大肥猪拉到杜曲肉食购销站卖掉；下坡时一辆架子车绑在前面的架子车上借着下坡的惯性“开火车”、有时串连一起的架子车多达3至5辆在公路上滑行；从太乙杏园坡拉运过柿子；为了少跑路从引镇将架子车的两个车辕用绳系在自行车后座上人骑自行车拉运过盛粮的木板柜、到韦曲百货大楼十字卖过柿子；乡亲患病给架子车铺上麦秸、身上盖上棉被还拉运过病人到医院进行抢救……架子车付出的太多太多，我也与架子车有着浓浓的情感、割舍不开、思念到如今。

架子车为生产队庄稼的好收成立下了汗马功劳，只要给力它就前行、从不退缩、也不嫌弃装多装少。它默默无闻运送着物资，用车轮丈量着距离，负载着沉重的东西而不言苦和脏。风里雨里泥水里，平地坡地沙土地；只要车胎有气就前行不止，拉着推着皆能行，小车不倒只管拉；同主人一样任劳任怨，为人们为社会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参加工作后，架子车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但每当我看到架子车，总会想起父母亲为养育儿女艰难的拉着架子车的辛劳来，想起上坡时父母亲弯着腰、前胸和头部几乎贴近陡坡地面的场景，肩上的衣服磨破了母亲再补上，车绳因出力磨断了再换上。驾辕的父亲古铜色肩膀磨红了、出血了仍绷紧着绳索，豆粒大的汗珠不断滴下，就连架子车的车把也被父母亲的汗水浸湿变色的难忘情景……

斗转星移，时代变迁。每当看到现代化机械代替原始农具、极大改善生产力的时候，我既怀念又感叹：科技确实是第一生产力。目前农村使用架子车己很少有，有时在农家乐、博物馆还能见到，它己变成古董、一种记忆。架子车见证着上世纪社会主义建设、尤其是农村生产劳动过程，它都参与其中并发挥着显著作用。

《记忆中的架子车》令我触景生情，朴实耐用的架子车，你平凡而伟大，做出了大量农事、解放了人们的生产力。父母亲与你为伴，你为我家做出了贡献；年青的我与你为伴，劳动付出磨练了无私奉献。每当记忆起架子车，我的心中就产生出无限的敬畏和无限的思念来。

感谢朴实无华的架子车，我愿成为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