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看花杨庄——咱浪走（方僧）

我因为太老土了，所以就孤路寡闻。

乡下农村啥时候兴起了观光农业，看油菜花我还是第一次。到乡村观光，这个名词也只有在这新时代听起来还顺耳些。

周日早上，我到韦曲枫栖塬下，接西安来的作家，然后，就急急忙忙向出发的地方赶，唯恐耽搁了这踏青采风的好时辰。等到了停车的地方，早己人头攒动。人声，车声，汽笛声搅活在一起，象赶集市一样热闹。无怪有人开玩笑说：“热闹、热闹、上车喊叫；到了发饭票，下车就拍照，分不清作家；弄不懂画家。在那吃饭，在那尿尿。一问老乡；都说不知道？”

我也就昏昏沉沉地分不清谁是谁了。

杨庄背靠秦岭，依山磅水清秀的乡村，满地里的油菜花早开了，舒展臂膀拥抱着所有浪的城里来的人们，还有作家和画家们。有道是：花儿也开在人多处啊！

菜籽地里，水库岸边，徒然冒出了许多的城里人，于是“卡喳”的快门声，就象一群麻雀落在了苞谷杆上，那快乐劲别提有多高兴了。使劲的浪美，专心的浪够，这是当时代表着采风含意的潇洒。杨庄村里的乡党们人睁大了眼睛，瞅着这些时兴而好看的城里人，惊呆了的觜巴，老是合不上。一乡党悄声说：“二怪他大，听说还有摸特表演呢？”二怪大忙说：“那睁个？燎的很呀？”于是，人群就一邦一邦的往水库堰堰子赶去。象逛庙会、象赶村集、象看热闹、象浪着街、象逛着城。

模特本是大城市司空见惯了的“人样子”、“衣裳架子”，老实八脚的山村人，如今有机会近距离的欣赏那“猫步”走路，还有那细长的性感美腿。看了直说：“象个风摆柳似的麻杆子？”娃们的再也喊不出：“高跟鞋，洋袜子，走路象个贼娃子”了。只是一个傻劲的鼓掌“叫好”！老人们看了，不知那女娃们在水库边边子上走来扭去的为啥？临了直摇头说：“有意思，却没看头，还不胜耍怪的！”唯有二怪他大，看了说：“嘹的很！”不知道，到底“嘹”在啊达呢……？

可怜那油菜花儿，直报怨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男人、女人、文化人、还有那模特啊！

我没有带相机，相对周围的人就少一点，才眼巴巴的有闲心打量地里的景色，那油菜花儿一片妖黄，穿着绿色的裤裙，一派娇娆，象个村姑，见人多了，还害羞呢！有几只讨厌的蜂儿，总是飞来飞去的献媚，搅得花儿不得安生。可是，那春风却不让道，使劲的吹着，阻挡着……。人们都漫无目地的走着、片着、浪着、逛着，甚至，还高喉细嗓子的唱开了信天游！或对着相机镜头傻笑！或凝神静想的思量。照相的总是想把自然和这满目油菜花儿，扛回家独赏呢？听说还有土戏，长安道情？于是，大家就又一邦一邦，一窝蜂似的往村里赶去。

饲养旁的大院子里早就围满了听戏的乡党，那土味的家伙，就是从这传开来的，有点象看社戏的感觉。我正想着，那老农的粗桑子便吼了起来：“我把你个怨家呀……？”大房台阶上坐满了看戏的乡党，听着这人老几辈听了几百年的熟声音，一边惊诧这些城里来的洋人，那苍桑的黑红脸上，写满了劳动和时光留下的苦难，呆滞的目光，总也弄不明白城里来的人是为啥来的？给这穷山沟沟能带来什么？是幸福？是文明？是经济？还是知识？村里免费提供农家饭，看着一时间筷子紧动，桌子上的盘子和碗随之空空。那几个看热闹、听戏的捎带着看城里人吃饭的婆娘和碎娃；正露出惊凝的神情；看着狼吞虎咽的文明人；她们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吃饭对于文化；饿了都一样难受！”又有谁问过山里人生活的难常呢？

我路过小河渠，见农妇们洗衣裳，还依然的用着原始的棒锤，看着她们高兴的神情，我想不出全自动洗衣机和棒锤之间那个更环保？那个是文明？

来浪的城里人，还严然是一副救星的架势，给乡里的官员出了很多的主意和方子。承然，旅游观光是个挣钱的买卖，但，它同时也正在侵食着乡村的宁静和淳朴，惯上了一味为钱的瞎毛病，坏了农人的乡规民约和忠厚老诚的传承哟！

我们路过一处叫小寨村时，看到乡党们正亲切的拿着淘汰的锄和铁铣下地劳动呢！老牛、小牛正在吃着青草，鸡和狗悠闲的打着午盹，没因为城里人到来浪，丝毫没有显出荒乱和惊吓的神情。有位同来的文友说：“这地方，圣贤着呢！鸡都那么贤慧？狗是那么的绵软！”我猛然觉得农村的朴实厚道是天生俱来就有的文明啊！连这狗儿都性格实称得内向呢？我又直担心这纯朴的文明，随着观光潮而持续不了多久？会不会下次去，这畜牲也变得奸诈，势利，见人乱咬呢？

再后来到了下午，浪的人，逛的人乏了，困了，没咧兴头便鸟散而归。回后，我良久地想起，那山沟里一片片油菜花；白天你陪人照相，晚上是否还在凉风里高兴呢？因为，当人们散去你又孤独了，人家把你的形象样子，带回家，夸耀、欣赏、显花水平的高低；而花儿你呢？谁又能想得起山沟黑夜中，你的悲伤和苦难呢？我不由得记起你的芳纷和深切的感受，愁不不眠的我捎信给你——我的油菜花儿；你高贵的芳菲，被遭间得令人心中不安而难过?这时，我在黑夜里的城壕，不由又想起了那个老农撂的戏言：“我务劳了你一个春天,你却跟人家走了,你不知道站在你身旁的人是谁?为啥偷走你的芳菲?”

菜籽花儿____我会记着你的。还会来看你?但,不是逛,也不是浪,更不是轻浮的观光。

再来看你的果实时；我会带你去寻找另一个新文化、新秩序的国度；愿你自由地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