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苏北农村奔丧记(宏辉)
4月15日下午,91岁的婆婆在家去世。闻讯,我们一家三口各自向单位请假,在经历了当日机票告罄,自驾车出行路途太远,又逢天降大雨,夜晚赶路不安全等一番尝试忙乱后,终于登上了开往苏北的列车。
次日中午13点半到家。4月的苏北农村很美,满眼都是黄灿灿的油菜花、绿油油的麦田,还有一汪一汪的水塘,倒映着错落摇曳的树影,映照着一孔又一孔的小桥......还没从眼前水彩画般的景色中回过神,接我们车就驶进了家族院子。
丈夫先下车自顾自哭奔向灵堂,等我下车一抬头就被震撼到了:满眼都是披麻带孝的孝子贤孙,我站在专门让开的小道上恍惚不知所措,有人指引我来到婆婆灵前,堂里早已哭嚎一片,混乱中定神看清婆婆面容祥和地躺在水晶棺里,耳边环绕着不绝于耳的哭声,这种哭有腔有调,调子像是在哀嚎,但声腔里念念有词,很像是说唱,与我想象中的哀伤有些违和。
我和婆婆一起生活了七八年,感情很深,听到婆婆去世,在家就几次泪流满面,可此情此景,我却一时哭不出来,注意力被她们有趣的哭丧吸引了。
尽管丈夫给我打过预防针----哭丧是礼仪是习俗,但这种哭丧还是让我猝不及防。
婆婆在村里辈分很高,很受大家族的尊敬爱戴,闻丧,子子孙孙几十口都在第一时间从全国各地赶回。婆婆是高寿,乐队吹吹打打的曲目以喜乐为主,细听有大开门、小开门、西洋调、打起鼓敲起锣、浏阳河、四季歌、小白杨、编花篮、渔家姑娘在海边、珊瑚颂、闪闪红星等熟悉的乐曲,传统哀乐只穿插着吹一吹。虽然乐曲大都是欢快的,但是大功率音响发出沉闷的重低音,使每一支曲子都足够厚重。每逢亲友来悼,妇女们很有腔调的哀哭,在这种吹奏的哄托下,气氛显出几分庄重大气。
还有很震撼的一幕:守灵期间要给婆婆送六顿饭。每次送饭,孝子和孙辈们手捧白色哭丧棒,重孙们则手捧红色哭丧棒,妇女们披披挂挂,一行几十口哭哭啼啼跟在乐队后面,每逢这时,我行走在队伍中,想到婆婆年轻守寡,拉扯丈夫和哥姐五人,含辛茹苦遇到的种种艰辛,会不由自主泪流满面。
丈夫在家中排行老五,是幼子。早逝的公公兄弟姐妹六个,这一辈人都己先后离世,但个个都儿孙满堂,婆婆生前就是维系这个大家族的一面精神旗帜。婆婆的去世,无疑是这个大家族的一件大事 。
这两天,我在想:是什么力量把这几十口人凝聚在一起?夜深人静,想起了不久前厉以宁先生在一次讲座中的话:“传承靠的是文化的力量!”
需要一种仪式纪念老人家,需要一种形式凝聚家族。家族尚且如此,家国何不如是?
凝聚家国的力量是什么?主流信仰要用怎样的形式才能深入人心,打动人心?今夜如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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