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家在城壕(方僧)
若是夜里睡不着,便能引出无尽的思索……。于是,我想起了顾城的话:‘我需要最狂的风和最静的海。’引灯聊话,想一些最淡的诗意来打发这个长长的冬夜。
但是,又经不住思绪狂澜的吹拂,我站在窗前,看那远方幽灵般的夜灯,听那街上夜店的叫卖声,夜幕下那高大而粗壮的梧桐树古意绰绰,枝条伸向了半条土石路。灯光挤进了蜜实的枝荫间,洒下斑斑的一路碎影。这时,走在夜路中央的男女,身后留下了说说笑笑的一串铃声。不知道他们在城壕的夜幕下是怎样的感受呢!
一会儿天上起了云彩,雪悄悄的洒落在城壕街上,把路旁的地摊变成白色,也把逛街的人变成了白色,商人们还未收摊,逛街的人也未散尽。老街是热闹的,另一边却是静寂的。我楼上书房里也是静静地,形成了对比,这些使我想起了顾城的话。
聊看城壕的雪夜,谁又能说清楚街上和人中的心事呢?
城壕勾子一片地方,想要‘出息’确是一件很易然的事。年俗里写了几天对子,亦被称为‘书法家’。卖豆腐的三年没挪地窝,余曲人都知道那豆腐是江坡的好。在街上卖韩国冷菜,亦然在社区买了新楼三室一厅的,《长安开发》上登了三首诗,依然半辈子都背上了风流‘诗人’的大名。谁也别说城壕不好,不行景,城壕街上挣大钱难,出名声却易。广场上参加了几回画展,就有了仰慕者追星族,写了几篇豆腐块就急着出书,街头见人浪送强发,教了几回广场舞就被称为‘老师。’真是,五行八作在城壕里都是职业,七十二行在街中能出状元。传言中什么‘艺门’之类的,浪得不会被普通俗人淹没。
若论手艺,城壕人把手艺叫‘把式’,把医生和警察也称师傅。若是一些普通的山脉,古塬,村舍,农人,被画家们挖空心思的去重复,描摹,这一现象无论怎样吹嘘,却显得牵强而缺乏说服力,充其量也只能称得上‘把式或师傅’。
我想这绝对与真正的画家们无缘。
法国印家派画家,雷-诺阿在给朋友的信中说:‘依据其调子,而不是依据其题材本身来处理一个题材,这是印象主义者所以区别于其他画家们的地方。’ 其实,文学艺术本身属于人的存在,是人的价值外化的需要。城壕人在艺中,始下笔时颤颤畏思,实实不敢涉笔,于沉思里却坚守着叶落城壕,浓郁风雨,银杏叶籁顽强着微小的生命,无限的白色更象天上的阳光,黑黑的线条象似生命,总将也扯不断理又烦,以矛盾的形式困绕着难常的心灵。想到这里,久久寻求中国画写意的美学支持得到了历证。于是我从中国散文和诗歌里重新认识‘写意’的深度与广度。将失落已久的写意之美带入城壕里,换一个想法看绘画,另一个角度看物象,改一种方式叙事儿,以敬谓之心待笔墨,于古城壕情怀里找灵感。老街大象,散步纸上,明白自己要什么,清楚城壕能给什么!以教徒般的虔诚,走出城壕画意大境来!
从画展到画册,从笔会表演到看绘画的表现与存在,虽也有少部分人有过夸张变形,有过绘画思考,但也不乏隐喻象征手法,总体来说还停留在自然主义重复和塑造层面,有些竞是纯粹实用主义,照相式再现,目之所及,缺乏含虚与情绪的激发和人文精神。在画中很难找到内心所关注的痛苦与快乐!还有情绪。
城壕人打开窗户,看见少陵塬和塬上的村子,还有皇子坡坡头那些酸枣树,那才是乡村的延伸,也是乡愁的根。我知道,放弃了土地的农村,正在兴建的新社区,搬迁即便是和城市一样,也改变不了农耕时代的习性。城壕人做事爱讲实实在在,生活中没本事也不打紧,但见不得虚的,太虚了却说你是‘滑头’。
站在城壕当街上,你会觉得气象非然,平常不曾留意的墙角,店铺,行人,房檐上的兰瓦,还有那兰瓦下的黄花,竞有一点怦然心动划过内心,那些看惯了的街巷,熟悉的手艺,在城壕里你会觉得新奇,有趣别有风格,创作激情油然而生,写意、绘意也更加浓烈。城壕的美学价值就在她有百年的文化基调和民俗气场。
我为绘画里缺乏写意而感到悲哀,也为还有城壕古意而感到庆幸!因为我在城壕老街住了一辈子!
丙申年正月于余曲城壕画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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