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碾场

每当看到村民们笑眯眯在联合收割机旁灌装金黄色麦粒的笑脸，数亩麦田一时半刻变成整袋粮食堆放在眼前的场景，不由得追忆起昔时碾场脱粒的情景来。碾场分畜力和机械两类。机械分电碌碡和车辆两种碾场方式。

三厦大忙就是抢收、抢打和抢播。进入三夏大忙，无论大人小孩皆不停闲忙碌着。麦秸集子堆成山，村民辛劳露笑脸。当成捆麦子被架子车、拖拉机或汽车运回麦场后，堆积成山的麦捆，再被村民整齐的一捆一捆堆放在麦场四周，宽约一丈多，高约二丈，摞成尖形似屋脊上面覆盖着麦秸，下雨时便于排水。

在麦场四角，堆放着四个盛满水的大瓮，以便灭火。周围屋墙上“防火、防盗、防破坏”、“麦场防火、重于泰山”等标语很醒目，提示人们注意防火防灾。

碾场是个辛苦活，既要出力还要流汗，粉尘污染。生场和腾间约需一个多月，甚至更长。畜力碾场需要场把式，一般多为中老年人。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碾场通常是从饲养室牵头马、骡或犍牛，套上鞍具，系到碌碡的钵架上（安装在石碌碡上的木架），场把式头戴草帽，左手拿着缰绳牵着牲口（系牲畜头部）和粪灶篱（竹编的长木把接拾牲畜排粪），右手拿着长鞭喝令，随意轻轻在空中抽打，牲畜很听话的曳着碌碡，在麦场中转圈碾压着麦穗。吆喝着牲畜机械性的一圈一圈碾压着脚下摊放的麦子，每圈须碾压紧实，以免出现未碾压到还是麦穗的不良现象。晌午时分，艳阳高照，烈日炎炎，是碾场的好时光。鸟雀儿都跃上树荫中，叽叽喳喳；劳累的村民进入了梦乡。为了解除孤寂，场把式便摇头晃脑的在麦场上唱起了秦腔，音调或低或高，或细或粗，自顾自的吼唱着，在麦场上空飘荡着，只有牲畜竖起双耳曳着碌碡在麦场上不停的转圈、转圈……当牲畜抬起尾巴，有的牲畜则停下，眼明手快的场把式赶紧拿上粪灶篱，接上粪蛋，倒在场外粪筐内。否则，牲畜会把粪蛋拉在麦秸内，很难清除干净。碾头遍生场用时较长，常需1~2个小时。场碾完后，将牲畜及碌碡吆到场外，卸掉钵枷，将牲畜放回饲养室休息。翻场是碾麦过程中的重要环节，将碾压过的麦秸用木杈翻过，下面的翻上来，经太阳暴晒后再碾压，直到麦粒脱落。此时，队长则打铃，社员们到麦场“一”字排开，用麦杈逐层翻过碾压的麦秆，抖落掉麦粒，将麦秸依次倒放着翻场。此时，男女社员一边翻场，一边说笑，男的多戴麦秆编的草帽，老汉则戴竹凉帽或草帽，妇女们或戴白净的草帽或头顶花手帕、湿毛巾等，形成“一”或“半月形”翻场场景，麦杈挑着金黄色麦穗、麦秆上下连续抖动着，热浪炙烤的麦香，翻成虚虚薄厚均匀的麦秸，铺摊在麦场上。直到麦场全翻过后，再用扫帚将四周散落麦秆、麦穗等扫入麦场即可。再让太阳曝晒1~2个小时后再碾场、翻场，分离麦粒和麦秸……

六、七十年代后，各生产队均使用电碌碡碾场，既干净卫生，又快捷便利。在麦场两边栽两个水泥电杆，用八号铁丝拉直，吊挂电线盒。电碌碡碾场多用中青年人，有力气、反应快。麦场中间，一人拉绳放电碌碡，另一人手拉电线，每转过一圈，拉线人会将电线绕过拉放电碌碡人的头顶，并且还需转摇几圈，以防电线缠绕，避免不良事故的发生。由于电碌碡转动快，在麦场上转圈的速度快于牲畜拉碌碡，因而多选用灵醒反应快、有责任心的中青年。1978年，笔者也在麦场上放过电碌碡，碾过数次麦场。此外，场外还有一个专门看电闸的妇女或中年人，一旦麦场出现电线断路、失火、触电等事故，则及时关掉闸刀。放电碌碡和拉线者头戴小型草帽，戴上墨镜或石头镜，俩人在场上你说我笑，或你唱一句我唱一句忙中偷乐，不亦乐乎。

有一天晌午，一个有点“二”的年青人，硬要放电碌碡，“二货”开始还小心留神，放了几圈后，竟大胆起来，不按一圈压一圈的路数走，随意放电碌碡，一时不注意，电碌碡竟放到场外麦垛中，幸亏看电闸者反应快，及时关闸，消除了一场事故，人们虚惊一场。

八、九十年代后，手扶、四轮拖拉机或小吉普汽车后面拉上碌碡碾场也成为一道风景。开手扶或四轮拖拉机多为青年人，头戴凉帽，鼻梁上架副石头镜或墨镜，欢快的在麦场上转圈圈。尤其是开手扶拖拉机碾场，由于车头扶把长，难转动，架车者一脚蹬在外侧扶把上，很自信的在麦场上一圈又一圈的碾压着。当时开拖拉机的人没有驾照，只要胆大就能开。笔者亲眼看见手扶拖拉机转圈不及时，直直的开进麦秸集子中，人被抛向麦场把车挣死了……。还有一次，正在转圈碾场，车头下漏油起了火花，燃起了麦秸，幸亏人们及时舀了场边瓮中的水，灭火平安无事。

改革开放，变化巨大。碾场也从畜力、电力、农机转变到拖拉机、脱粒机，直到目前的联合收割机，那种靠人力的农耕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党的好政策，使农业生产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购农机有补贴，粮种和种地也有直补，惠及了农民，解放了生产力。现如今，三夏大忙只有数天，碾场也成为昔时的一种劳动记忆。通过记忆，让我们切身感受到党和政府的好政策，农业机械化改变了生产力，解脱了村民的辛劳和苦难，避免了因雨淋吃芽芽麦的难场。

然而，故乡麦场碾麦悠长而久远的麦香味早已成为我心中无法退去的记忆，我时常回忆自豪的放电碌碡的情景，怀念那段碾场弥漫着麦香的日子。

（作者为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