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麦场,村子曾经的大院
上世纪80年代以前,每个村子的生产队都有麦场。由于几百亩麦子都要集中到这里来碾打,所以麦场都很大,和足球场差不多。那时候,麦场一般不种,都是预留着。所以,立夏过后,麦稍一泛黄,人们便开始拾掇麦场了。运气好的时候,老天下上一点雨,把场面湿润一下,光起场来就很方便了。待到麦子下镰收割,一个又平又光的麦场已经收拾好了,就好像装扮一新的洞房,只等着新娘入嫁了。
麦子一上场,麦场就成为最忙乱,最热闹,最疯狂的地方。每天早上,大家把麦子在麦场铺开,让太阳炸一下,然后用电碌碡开始碾。中午不休息,吃过午饭,人们又赶紧收场,并铺开下一场。等到第二场的麦秸搭起,麦粒敛堆,就已经是星光点点,灯光闪闪了。虽然忙累了一天,人们却不知道乏,可能是受了丰收喜悦的刺激。等到一消停下来,那些四五十岁的男女就开始互相调戏了。往往都是男的先上手,把妇女的腿提起来,给裤子里面塞进一些麦糠或者麦穗。妇女吓得赶紧站起抖裤子,可谁知那麦芒上有倒钩,越抖麦穗越往上窜,弄得妇女开口大骂,男人却很满足。也有不吃亏的妇女,她们往往几个人联合起来,瞅准机会把闹得最凶的男人捺倒。那时候农村人都穿的是大裆裤,裤腰很宽,所以几个妇女把男的裤带一解,把他的头往裤裆一塞,来一个“球算卦”。这时候,那男的就像蜷着的大虾,头只忙挣脱不出来,逗得满场人笑得前翻后仰。
麦场在碾麦的同时,也是村里人乘凉消夏的好地方。到了晚上,人们或呼朋唤友,或携家带口,夹着凉席就到麦场来了。有艺术细胞的,来时就捎带着胡琴、笛子和鞭鼓。前半夜热得睡不着觉,他们就吼起了秦腔,开始自娱自乐。娃们的不爱听秦腔,他们趁着大人专心听戏的时候,就打着闹着,呼着喊着,在麦场玩起了捉迷藏。等到秦腔声停,蚂蚱声起的时候,大人小娃也都困了,就在场面上睡下了。可有些人还不能睡,他们要趁着后半夜有风扬场。人常说“起垄撒籽务麦秸,扬场用的左右锨”,会扬场的都是生产队的把式。那时候碾过场后,麦子和麦糠搅和在一起,要靠人工一锨一锨把麦粒扬出来。由于后半夜风利,麦子扬得快,扬得净,生产队给的工分也高。所以,他们后半夜不睡觉有点苦,但几个小时就能挣十几个工分也是划得来的。
麦场的作用就是秋夏两忙,不过秋忙用的时间很短。所以,麦场闲下来的时候,就成为人们集会活动的主要场所。那时候讲究政治挂帅,生产队经常开会学习。可农村有的人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谁倒愿意学习。所以,人们开会的时候,是男人的,拿着个旱烟包子大烟袋,一锅接一锅子煨,相互品评着谁家旱烟劲大;是女人的,不是纳鞋底儿,就是掐帽辨,有的还把针线笸篮拿到会场。文化大革命时,晚上经常开批斗会。天一黑,就在麦场挂两个汽灯,给地富分子戴上罐罐帽,脖子上吊个大牌子,批斗会一开就几小时。那时候,农村还兴跳“忠”字舞,每天早晚社员都要去麦场跳“忠”字舞。还有许多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麦场进行无偿演出。他们都穿着草绿色军装,臂戴红袖套,胸佩红像章。演出的节目也相差无几,基本都是唱的样板戏,跳的《洗衣歌》,而且少不了“三句半”。他们不要出场费,也不需要招待,有时甚至连招呼都不打,来了就演,演完就走。
其实,孩子是最喜欢麦场了。那里地方大,无障碍,视野开阔,很适合玩游戏。所以,孩子们一有时间,就猪娃儿勾狗娃儿,叫上一大帮子到麦场去玩了。那时候虽然经济匮乏,但孩子们玩的花样很多,而且玩具都是自制的。不像现在的孩子上这班上那班,没时间玩,而且玩具很贵,动辄上百过千。那时候,孩子们最爱玩的就是打尜。玩具很简单,就是一根一尺多长的小木棒,再用两寸长的小木棒将两头削尖,最后要一个小木片或竹棍儿做别子就行了。主要看谁把尜打得远,谁输了谁受罚。还有摧桃核儿摞子。在远处划一个小圈,按人均数字把桃核儿堆在圈内,然后用一块小片石去击打桃核儿摞子,谁击出的桃核儿多谁就算赢。当然,这些都是男孩子爱玩的,女孩子在麦场最爱玩跳房。麦场又平整又光堂,没一点绊磕,女孩子在上面跳得很开心。反正,只要是放学时间,麦场上都离不开娃们的身影,就和现在的网吧一样。
现在,村子的麦场有的被复耕,有的被划拨了庄基,这个曾经给农村人带来喜悦和快乐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了。(长安区残联 王小虎)
感动 | 同情 | 无聊 | 愤怒 | 搞笑 | 难过 | 高兴 | 路过 |
相关文章
-
没有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