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劳动记忆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农村是我生命的历史源头。后来,我虽然流进了城镇,但农村生活却成为我永久的记忆,特别是艰苦的生产劳动,更成为刻骨。
运粪
我的家乡在著名的杜曲古镇,村子紧傍着少陵塬。虽然村子在塬下,但土地基本上都在塬上,生产条件是很差的。特别是冬天给麦地里运粪,是时间最长而又最苦的活。那时候没有化肥,村子产的人粪、猪粪、牲口粪,都要一点一点送到塬上的地里去。上塬的路是一条土坡,很陡很陡,汽车、拖拉机都是上不去的,只有靠人把粪担上坡脑,然后再用车往里送。整个冬天,村子的主要活路就是担粪,我也不例外。早上,天还没亮就来到了坡下的粪场,给两只担笼丢满粪,便开始了艰难的历程。土坡不平,坑坑洼洼的。所以,挑着粪还要看着脚下,一步一步往上攀,很象扛包的码头工。担粪是定额活,到了坡脑要过秤,一百斤粪是一分工。一个早上,我也就是跑个三四趟,挣上二、三分工,就回家了。按当时一个劳动日值八毛钱计算,一早上才挣了两毛左右,可汗水却流了几大把。回到家,母亲立刻让我脱下汗水拓透的棉衣,招呼我上炕先暖和着。接着,她便把玉米糁、浆水菜端到我的跟前。我一边吃着饭,她一边在锅头上给我烤着棉衣。我吃完饭休息一会,母亲把棉衣也烤干了。我下了炕,穿上棉衣,挑上担笼,又去干那重复的活了。
夹项
少陵塬上缺水,社员的粮食囤子便扎在了玉皇老儿那里,一年四季靠天吃饭。后来,村上响应毛主席"与天斗,其乐无穷"的号召,给旱塬上打了两眼深井,大伙嘴上这才有了指望。可是,一般情况下是不开井放水的,因为电费是很重的。只有看着苞谷叶子拧了绳子,奄奄一息的时候,村上才放水浇地。要浇地,首先就得给苞谷夹项,就是给苞谷根上培土。要不,水就放不过去,甚至水漫金山,出力不出活。那一年,苞谷都已经出顶花了,遇上了干旱,生产队长让大家到地里夹项。那时候搞宽行密植,两行苞谷之间只有一尺来宽,刚好容下一个人。时间又是伏天,太阳把气温晒得很高,苞谷地又不透风,人钻进去干不长时间就大汗淋漓了。而且大家穿得也单薄,苞谷叶子在胳膊上、脖子上、脸上划出一道道的划痕,然后被抖落的花粉和汗水一浸,烧疼烧疼的。虽然夹项是计时,但大家都干得很快,因为夹到头就能休息。出去坐在塄坎上休息的时候,大家脸上的花粉被汗水冲得一道一道的,再加上红红的划痕,简直跟戏台上唱净的差不多。但不干还不行,要不就没饭吃了。
耢稻
农活虽然很粗,但也有它的讲究。稻子要得长得好,手耢三遍少不了。耢稻子是干什么,就和锄地一样,是疏松土壤,除去杂草。但耢稻子和锄地不一样的是,锄地是站着,耢稻子是跪着;锄地是用铁锄,耢稻子是用双手。耢第一遍的时候还好,稻子刚缓过苗,露出水面不多,水生物也少。耢第二遍、第三遍的时候就不行了。特别是耢第三遍的时候,人跪在地里,基本上就被稻子埋没了。一晌耢下来,大腿和胳膊被稻叶刷的赤红赤红的。遇到好天气,上边的太阳烤,下面的水气蒸,汗水嘀嗒嘀嗒地往下淌。这且不说,你还得防着水中的游物。一不小心,就让蚂蟥叮上了,很疼。它就像钻进你的肉里面,撕也撕不掉,拍也拍不死。这时候,你只有弄点烟屎往蚂蟥身上一抹,它就会缩成一团掉下去。或者隔着腿一拍,蚂蟥也就掉了。耢稻子由于是用手在地表上抠,被玻璃或瓦砾划破手也是经常的事。每当此时,我就想咱们北方种这么点稻子都这么难场,人家南方种那么多稻子是怎么搞的。难道他们也是要人跪着用手抠吗,那还不到猴年马月呀。对这个问题,我至今都不得其解。
回想当年,农村生活确实很苦,正如一句话说的:吃的是猪狗食,出的是牛马力。但是,我还是要感谢这段经历,它给了我坚毅、宽厚、负重的品质,让我一生受用.
长安区残联 王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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