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杨花祭
清明时节,喜看杨花纷纷。一片片一团团如烟似雪扑面而来,人皆嘻哈躲闪,杨花轻飘,兀自不依不饶蹬鼻子上脸,惹得行人不断打喷嚏,不停挥手,拂之不尽便有人恼火地骂道:“这讨厌的玩意儿!”
似乎没见多少杨树,却开始满世界浮动杨花轻俏的身姿,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水面上,草坪间,孩子们嘬起的小嘴儿之上,我则绕过繁盛的樱花和赏春的人群四处寻找杨花的来源。就在雁塔广场背后,“棉絮儿”渐渐密集起来,缠缠绵绵追着人呵痒痒,一拨儿赶开又来一拨儿,放肆得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诧异间抬头看,哦,原来“造雪”的“机器”就在这里!多么高大雄壮的两棵杨树啊,不知道已经生长了多少年,稳稳地矗立在蓝天下,枝桠笼罩了半边天空。傍晚的阳光透过初生的叶子,照射在一缕缕毛茸茸的杨穗上,正胖蚕吐丝般喷出雪白的棉絮儿轻轻包裹着褐色的毛穗,徐风吹过,“雪花”满天飞,“毛虫”轻轻摇曳。这情形,简直震撼!“老杨”这是在制造生命吗?
你方唱罢我登场,迎春花谢玉兰开,樱花尽了槐花来。伴随着这场淅淅沥沥绵延不绝的春雨,各路春色竞相蔓延着。凉凉的雨和着飕飕的风,却从清明直到谷雨还不停歇。乍暖还寒时节最难将息,我的心情跟着潮湿起来。有些日子没去踏青了,我瑟缩着单薄的肩膀,骑了电单车去办公。一腔愁绪,踏过满地的花魂,避开出来寻欢的蚯蚓,草叶上脆弱的白蜗牛也自以为壳子硬,竟敢拦住我的去路。叹息一声将它们轻轻放回草地,踏进蓦然阴凉下来的大厦里,我打扫着空旷的办公室,竟发现高楼之上密封严实的室内也飞入了不少杨花柳絮,这些无孔不入无骨轻飘的家伙。
用了笤帚打扫,它们偏随了扬起的风滚成一个个空心球,钻到沙发底下墙边角落,任你去掏去捅就是不肯出来,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我的耐心很快耗尽,不由得骂道:难怪人说水性杨花!这么轻浮浪荡的东西!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也能栖身么?无声无息的办公用品懂得嬉戏么?这些场合能为你传播种子么······
杨花被骂蔫了,老老实实任捻做一堆,揉搓成条,终于收进簸箕,被丢进了垃圾桶。坐定,束手,冷脸,向窗外望去,高楼俯瞰去,春已接近尾声,一波波如锦的花儿姹紫嫣红开遍,正纷纷凋落。枝繁叶茂间初夏在悄然登场。杨花,早已不复存在了。任它们再顽皮再黏人,终于尘埃落地。
我忽然怜惜起杨花来。为什么要轻鄙她们呢?她们不也是一道风景么?我们一边随了季风跟她们追逐嬉戏,一面故作清高地鄙薄践踏她们,不是伪君子做派么?杨花也有生命,肩负传宗接代的使命,她们只能借助自身优势,柔韧地顽强地颠扑不破地去粘附去纠缠,总会有人有物被附体,自觉不自觉地带她们到合适的土壤落地生根,她们生存繁殖的目的就达到了。
杨花柳絮,这被世人轻贱的东西,只因了“烟花三月下扬州”、“灞柳风雪扑满面”等诗句给人以短暂美感。再美终无寄托,同了烟花一样,绚烂一时,寂寞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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