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父亲圆了我的梦
自从我的散文集——《圆梦集》出版以后,首先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我的父亲。这是一本非常迟到的集子。当它问世的时候,父亲已长眠于地下整整五十个年头了。集子的出版,不但圆了我的文学梦,也圆了父亲对儿子的梦想与期盼。可以想象,当这本厚厚的集子,摆放在他老人家遗像前的时候,他那种欣慰而又激动的心情一定是难以言表的。
父亲不是作家,但却是地地道道的文化人。他对儿子的希望也并非一定要当一名作家,而是至少像他那样一个有知识、有教养、有道德、知书达理、明辨是非、被社会认可的的人。他也根本没有产生过让儿子出书的奢想。只图儿子能写出一篇篇文理通顺,感情真挚的文字来,就是他最好的愿望了。
因此在我还不到入学年龄的时候,就让我接受了《三字经》、《弟子规》、《小学韵语》、《千字文》……等低幼读物的教育与熏陶。那时,年龄太小,并不能深解其意。只是一味地念诵死背而已。虽然有时也感到枯燥,但父亲依然不厌其烦地向我规定出每天必须完成的背诵任务。后来便是逐字逐句逐段的讲解。让我渐渐地认识了中国古文化魅力之所在。也不断地提升了我的学习兴趣。那时,父亲虽然也上了一把年纪,但记忆里却相当惊人,他对于自己喜欢的古范文大都能出口成诵。比如:刘禹锡的《陋室铭》、李华的《吊古战场文》、欧阳修的《秋声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等。而对那些脍炙人口的《千家诗》就更不用说了。我有时惊奇,父亲是经商的,小时,因家庭经济条件的原因,仅读过几年私塾,怎么对古典文学有如此的兴趣?他说:“主要还是‘爱’,爱是一切成事的动力。再加上勤学好问,只要爱,老师到处都是,只要是文化上强于自己的人,都是老师。知识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地积累起来的。”母亲也说过:“你爸这人总是好客,凡是家里来了有学问的老先生,他都当贵客对待,递烟倒茶不说,还管饭给人家,正事说完了,便拿出自己要请教的字词句段,请人家讲解,直到了解深透。”
望子成龙,盼子成才,是天下父母的共同心理。父亲总想把自己学到的东西,毫无保留地传授儿子。每当他看到一篇好文章,就要迫不及待地念给我听,并分析文章称为妙章的原因。以引起我的阅读兴趣。父亲还写得一手好毛笔字,逢年过节,村里常有人拿上红纸上门求父亲写对联。每当这时,父亲便把我叫到身边,不是磨墨就是折纸,或帮乡党们选对联。有时他拟好上联让我试着对下联,并及时纠正平仄对韵。出门向亲朋拜年,总要把我带上,无论走到哪里都注意欣赏亲友门前所贴的对联,发现好的,就让我抄下来,他说:“这就叫处处留心皆学问”。多年来,我就是从他不断地复诵中背会了“六王毕,四海一……”,(阿房宫赋)背会了“浩浩呼,平沙无垠,穷不见人……”,吊古战场文)背会了“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秋声赋)背会了“浙江之潮,天下之伟观也!……”,(观潮)也背会了不少的唐诗宋词。长大了,朋友们夸我有“童子功!”我说:“如果是童子功,父亲就是我最好的教练!”。
父亲不但喜欢古典文学,也喜欢现代文学。他大约已经发现了我对文学的兴趣,在我还上中学的时候,虽然家境已是十分困难,还是给我买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创业史》、《王贵与李香香》……等。当我的第一篇小散文在《陕西日报》发表的时候,他竟兴奋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逢人便说,见人就讲。并在信中鼓励我坚持写下去。但对于我以后在文学上的出息程度并未抱足够的希望。不过,当他在重病弥留之际,依然用游丝一般的话语,断断续续地告诉我:“文学是个好东西,不要轻易丢掉……。”
五十年过去了,我没有辜负父亲的遗愿,如今厚厚的集子已经摆在了父亲的遗像前。如果说其中的每一篇作品都是一枚味道还算纯正的果子的话,那么,父亲便是一株催发它们成熟的大树。没有这棵大树的的滋养,我的文学之梦断然是难以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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