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读左右和左右的诗
什么时间认识左右的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了,但肯定不是在那次华商报副刊签约作家的典礼上。那次我们约好了坐在一起,等我隆而重之的穿着高跟靴子艰难地扭呀扭到会场,左右早就给我占好了位子。不及我坐稳喽,这家伙竟然在纸上写下“你没有想象的好看”,注意——他用的是“好看”,而不是“漂亮”,我就觉着亲切。白他一眼,我回敬道“彼此彼此”,遂相视无声大笑。不知怎的,就跟这小孩有种自然的投缘。此后,成了左右的“马姑姑”,俺是马铃薯嘛!
我的与诗结缘,是十三四岁时要订刊物,以为《星星》诗刊是一本少儿读物而误打误撞上的,从此知道了北岛、顾城、舒婷等人,起步高,对诗的鉴赏品位自然也高啦!浅显的直白的我讥之为顺口溜打油诗,过于朦胧的读不懂了,又斥之为矫揉造作故弄玄虚,自己偶尔兴起也写几首诗,方知写诗不容易:这玩意绝非你很努力就一定有回报,那真得有一定的天份才行!
而左右仿佛天生为写诗而生。
一个出身农家的孩子而已,对有声的世界也仅保留了十来年而已——但也许正因了生于乡野,因了喧嚣的世界突然归于平静,少年左右诗情勃发!所有的一切,通过他的眼,进入他的心,全部发酵成诗:
夜晚挺拔得寂静 / 四周葱茏 / 树林里 枫叶树下 / 一群蚂蚁静静守着一只蚂蚁的亡灵 / 大地口吐白霜 露珠颤颤微动 / 一棵树朝另一棵树的肩头 在风幕下慢慢靠拢 ——《树林里》
《听见》:不止如此,数不清耳朵醒来了多少次 / 在月光的霜冷里 /从蛐蛐受伤的身体里 / 村庄的石板屋檐上,青苔召唤 / 半夜雨鸣,落花的声音变奏为凌晨绝唱 / 次次虚醒,枕边留下两行湿漉漉的信物 / ······
读着这样的句子,眼前会出现清冷冷的画面,有我们不曾注意过的大地与生灵,有细微的虫鸣,每一滴深情的花与露,树们是相亲相爱的,失聪的少年多愁善感······
一直惊奇,左右竟然会选择一所普通的大学来上,呃,我是说身处于一群听力正常的师生们中间,而且是翻译学院!他是如何“听”懂那一串串陌生的词语的呢?我去学院找过他,他不在,但是连大门口的保安都知道他,热情地指挥我泊车并进校参观。我在心里发出微笑:左右,行!当然,我懂得每一条光明的路背后都要经过多少坎坷和崎岖,生活在正常人中间的左右比任何人都要艰难都要敏感,他一定品尝过更过的酸楚和泪水!但是,他不说,我绝不问。我只读他的诗。
我试图在行走的脚下,任何一个地方,打开一条路 / 唱一首属于自己 没有声音的歌 / 叶子像飞鸟 爬上紫藤的筋脉,直立地弯下腰 / 雾色弥漫,寒冷在这个夏天 和风吹过来 《乡野之歌》
少年是人生最美的阶段,尤其是诗人,谁没有一些美妙情怀呢?左右的《我很坏》:你穿着高跟鞋下楼,缓缓地下 咯噔咯噔 / 一会儿数着台阶一会儿拂起脸上落下的发髻 /······我偷偷跟在你的身后 不声不响 / 真希望你一个踉跄,我刚好抱住你 ——呵呵,相信读者会不自禁发出一个会心的微笑;爱情是诗歌永恒的主题,左右如是说:请先让我失去久违的听力 /给我十年时光 /让我练习一种超越的能力 /这世间我只想听见你一个人说话 /······每天,我在嘴里含着一块毅力之石 /一遍又一遍练习低低的哑音:我爱你 /我只想对你说
而写作,是左右生命中至诚至重之事,为此,他需要不断学习,大量阅读,行尽可能多的路,飞快记录随时到来的灵感。为此,他很忙,他会毫不客气地谢绝太多的凡尘琐事干扰,对此,有人表示理解有人抱怨他不懂人情世故,我们看左右是如何表达的:
《下次洗澡 一定要带一把锋利的刀》:昨晚在浴池,在推拿房里 / 脑海突然闪过一瞬间灵感 /我摸摸口袋找纸笔,发现自己光着身体 / 无奈之下 我快速打开心门,让灵感飞进去 / 回家路上,哼着小曲,喜光满面 / 待回到卧室 寻来纸笔,反复回忆 / 可灵感不知从我脑后的哪一个门口不翼而飞我恼恨自己/······我想下次 洗澡的时候 /带一把锋利的刀 /等灵感再次闪现,我要把文字刻进我的皮肤
哇!我先笑继而掩嘴惊呼:对自己真够狠的!大家都有过灵感飞来又失去的遗憾,但有谁会像左右这样要刻在骨铭在心呢?这家伙,他是把生命都用来写诗的呀!他的一生将会守着诗度过,他可能因此不计功利,不理世俗,流言蜚语只如耳旁风,且看他的《将来》:
将来我要这样活过余生:简单的房子里只有一把木椅,一张云床 / 珍惜简单的家具和简单的人/给理想配上蔚蓝的布 /多余的东西不要侵进来,包括阳光和有毒的灰 /不买人情,不欠世故 不许车往人来 风清不必云淡/ 养一只蜘蛛 辨别遗老的方向 / 特别允许 织一张干净的网 一张就好 / 藏尽古书,度完光阴 吻够爱人睡眼惺惺的唇
哦,好一个“简单生活”,“珍惜简单的家具和简单的人”!好一个“不买人情,不欠世故”!“不许车往人来,风轻不必云淡”!我也向往这样的余生,喜欢“藏尽古书”,静静的安好地度完光阴,此生以“吻够爱人睡眼惺忪的唇”为圆满;左,我就是你的蜘蛛特别织就的那张网,在你愿意时,可以通向干净的外界·····
读了许多的诗,不缺华丽、浪漫与唯美,但为什么常如过眼云烟过了便过了呢?左右的诗却让我情不自禁,每一首都想要拉出来与读者分享,即使有些我并不太懂,不甚明白他所指的更深层次含义, 但这不妨碍我喜欢他这些短短长长不规则排列的诗行,和他使用的每一个清新脱俗的字眼。真不愧是“童话诗人”啊,他的诗句是那么纯净,有的顽皮,让我想起华商报上占据半壁江山的左右扛着棒球棍歪戴棒球帽的笑模样;有的忧伤,令人总想拂开他倔强的手,去为他做点什么;诗里有他对纯真爱情的向往和对未来生活的不自信,有对青葱岁月的描摹,有生活在城市的诗人永远回避不了的乡愁······
他的诗,从不虚张声势,不故作深沉,没有血脉愤张的激动,没有涕泗横流的嚎啕,没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做作,有的是自然而然的看见和思索,他的诗不拔高不贬低,如孩子般纯净的眼眸看到的是什么就是什么,比如他笔下的《农民工速写》,《很牛逼的人》,直接用白描手法,是非答案让读者自己去判断;《微笑 》《比如》等等,可以凭读者自己去理解,也许一百个人有一百个不同的解读。
莫言说:文学的魅力,就在于它能被误读。一部作家的主观意图和读者的读后感觉吻合了的小说,可能是一本畅销书,但不会是一部“伟大的小说”——我觉得这说诗歌更加准确,继续篡改莫言的话:“诗歌”的难度,是指艺术上的原创性,原创的总是陌生的,总是要求读者动点脑子的;“诗歌”的语言之难,当然是指具有鲜明个性的、陌生化的语言;它排斥投机取巧,它笨拙,大度,泥沙俱下,没有肉麻和精明,不需献媚和撒娇!······
之所以大段抄袭莫言的话,并将“小说”改成“诗歌”,是因为我觉得这些话仿佛就是在说左右的:左右正是这样一个不媚俗于诗歌的现成语言不肯投机取巧的孩子,他时时灵光一闪,使用一些初看莫名其妙细嚼余味无穷的陌生字眼组合成诗,他的诗不会歌功颂德不会攀权附贵,他睁着一双孩童般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这世界,仿佛在用心读着世界的唇语。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一云一鸟,身边人群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在他的诗里自然呈现,让读者既能从中看到我们似乎司空见惯的场景又能稀奇地发现新鲜的东西,从而津津耐读值得品味,用陕西省作协副主席
(最后,我想在这里悄悄地为读者透露一个秘密:左右,有了心爱的姑娘了!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女孩,正是左右诗中寻觅的“这世间我只想听见你一个人说话”的那个,我确信我看到了——那是个初次见面不说话只微笑 会用一双大眼睛观察你的伶俐的姑娘;是一个不矫情不娇气主动帮我和左右将沉重的书架搬下二楼的淳朴的姑娘,一个巧施淡妆巧笑嫣然陪左右出席新书发布会的美丽姑娘,一个在幕后陪小孩子下棋打游戏的天真未泯的有趣姑娘······我看到他们之间的交流不用手语而用唇语,用眼睛,用拉起的手心和手指,哦左,我心花怒放了!马姑姑想将世间所有的祝福送给你们,愿你所有的情诗从此有了方向,马姑姑还想说:如果有了小烦恼,马姑姑愿意倾听愿意提供帮助,在你忙着写诗或者必须出席活动的时候偶尔给小鑫放放假,马姑姑可以接替她做你的助理和秘书,哦嗬,因为马姑姑胸无大志,你却是这世间必不可少的诗人啊······)
2013.08.11 晚于 西安未央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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