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陵原 诗圣故里“论辩”
少陵原 诗圣故里“论辩”
郭兴文
特别提示这次“富力杯•少陵原之风”本报发了一篇《“诗圣故里”原本就是少陵原》,想不到一石击起千重浪,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和读者们的热议。赞同者有之,还有些去巩县旅游过的读者还以眼见“诗圣故里”为实,给编辑部打电话,有些读者(也是征文来稿的作者)质问《辞海》及一些《词典》等权威辞书将杜甫定为巩县人,难道都错了?文章是不是哗众取宠,标新立异,故意给富力城地产开发商造势,进行新闻炒作?由于上篇文章是按征文规定的千字文所写,主要是针对大量征文来稿中,都把杜甫当成河南人来到陕西,客居或寄居少陵原的错误而写。当时限于篇幅未能作更详细的论述,为更为完整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本报再次组织了这篇文章,予以详细论述。
“诗圣”杜甫的故里到底是哪里?
过去一般人们都认为杜甫出生于河南巩县,是河南巩县人。这完全是混淆了两个概念,就是“籍贯故乡”与“出生地”的区别。故乡是一个家庭及家族世世代代聚集之地,同宗血脉,枝蔓相延、代代相续;对一个人来说,乡音乡情、相伴终生。而出生地则完全不同,可以是故乡,也可能完全不是故乡。比如古代一个人千里为官,携带着家眷到外地就任,结果在当地生子,甚至一个时期在当地落户,但无论其家庭还是在当地所生孩子,一般不会认同当地为故乡,最多是把当地作为孩子的出生地,这是社会生活的常识。杜甫的情况恰恰就是如此。
而在一些学术论著以及一些文学辞典包括《辞海》等工具书,都是以出生地代替故里说,就以《辞海》杜甫辞条为例,不仅称杜甫是从襄阳徙居河南的河南人,还称杜甫“寓居长安近十年”。就在这次“少陵原之风”征文的来稿中也有很多文章都误以为杜甫是河南巩县人,只是来长安后“寓居”或“寄居”于少陵原,最多是把这里称为杜甫的第二故乡而已。其实,无论从杜甫远祖的籍贯来看,还是从其祖父、父亲以及杜甫本人三代来考察,可以完全判断“诗圣故里”原本就是少陵原,而杜甫自己也是一直把这里作为故乡。
杜甫的家世溯源
杜甫的十三世祖为西晋著名的大将军兼大学者杜预,官居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坐镇襄阳,都督荆州诸军事。他在此任上连续给朝廷上表,要求发兵攻打东吴。太康元年(公元280年),他统兵攻克江陵,招降南部诸州郡,在灭吴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当阳侯。杜预堪称中国儒将中的奇才,一生居将帅行列,可是他“身不骑马,射不穿札”,也就是说他从来不骑战马,射箭连一层铠甲都射不透,更不会使枪抡刀上阵厮杀了。但是他统兵作战多谋略,当时号称“杜武库”。杜预不仅是大军事家,同时是著作丰富的大学问家,著有《春秋长历》《盟会图》《女记赞》等书,尤其是以研究《左传》著名。当时大臣王济会相马,因而特别爱马;和峤善于聚敛生财,也特别爱钱;杜预说王济有马癖、和峤有钱癖,晋武帝便问他“卿有何癖?”他回答自称“臣有《左传》癖”,被誉为历史佳话。杜预所著《春秋左氏经传集解》为注《左传》最早的一种,被收入《十三经注疏》,成为千古流芳的经典名著。在《晋书•杜预传》中明确记载“杜预字元凯,京兆杜陵人”,也就是今西安市杜陵原人。
从杜预之后,杜家世代为官,杜甫在《进雕赋表》叙其家世说:“自先君恕、预以降,奉儒守官,未坠素业矣。”杜甫家这十几代为官历史中,常携带家眷到某个地方做地方官,直到杜甫的曾祖父杜依艺作为一名七品官奉派到巩县,到任数年病殁于巩县令任上,他随任携带的家眷子女当时便滞留于巩县。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巩县应该是杜甫的出生地。
杜甫的祖父杜审言于咸亨元年(公元670年)中进士后,朝廷委派到隰城县(今山西汾阳)当过一段县尉,便入朝为官,为唐初著名大诗人,“恃高才傲世见疾”,中间有一段因坐事被贬为吉州司户参军外,不久便被武则天召还,令他作《欢喜诗》,武则天读后很满意,授任著作郎,后迁直文馆学士,从此便一直在长安朝廷里做官。杜审言所留下诗作尽管不多,在当时却负有盛名,为人也恃才狂傲,自视甚高。比如有一次朝廷让他对官员的文章进行评判,他一出来对人说:“(苏)味道必死!”因为苏味道也是唐代著名诗人,后官至宰相。当时苏味道任天官侍郎(即吏部侍郎,武则天时改吏部为天官),杜审言居然说大唐王朝国家组织人事部副部长明日必死,听见的人无不大吃一惊,忙问他有何原因,杜审言出语更惊人:“明天他看到我对他文章批评的判词,就会羞死!”杜审言竟然还大言宣称:“以我的文章之优秀,就是屈原、宋玉作赋也只能成为我的部下;我的书法,就是‘书圣’王羲之再世也得北面拜我为师,作我的学生!”杜审言病逝于直文馆学士任上。当他病重时,著名大诗人宋之问、武平一都曾去看望他,可杜审言躺在病榻上还对宋之问等人说:“我受尽了造化小儿的苦(意思智商太高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我活着,诗文与学问老压得诸位仁兄都出不了头;现在我快死了,可遗憾的是还没有一个能替代我的人!”
杜审言一生居官长安,死于长安。在唐书本传中虽溯源远祖杜预居官之地襄阳,记载为“襄州襄阳人”,而在《唐才子全传》中则直接记载为“审言、字必简,京兆人。”杜甫的父亲杜闲声名不甚显著,但史书记载也是长期在京城长安附近做官,曾任武功县尉、终于奉天(今陕西乾县)令任上。
据《旧唐书》杜甫本传记载:“杜甫,字子美,本襄阳人,后徙河南巩县。”前“本襄阳人”是以远祖杜预居官之地为籍贯,后徙河南巩县当指杜依艺出任巩县令,杜甫出生于此。因为《旧唐书》修于五代时期,当时社会动荡不安,所以编写粗疏、错讹也较多,并且繁简不当,被历代史学家所诟病。所以,到北宋时,官居参知政事(副丞相)的大学者、大文学家欧阳修才决心重新编撰《新唐书》。欧阳修在《新唐书》中删除了《旧唐书》中这段关于杜甫籍贯的记载,显然对此不予认同或置疑。而此后辛文房在《唐才子全传》中另直接记载杜甫为长安“京兆人”。通过对杜甫家世的追溯以及正史记载异同的辨析,完全可判定杜甫故乡应是“京兆人”。
杜甫《墓系铭》简析
一般说来,除正史记载之外,墓志记载可补正史之阙漏与不足。墓志如果是在墓主刚离世之时所写,尽管可能会有对墓主品行方面溢美的谀墓之词,但一般还是比较详细准确的。分析了正史记载,不能不对杜甫墓志《唐故检校工部员外
杜甫晚年流落剑南,营建草堂寓居于成都西边的浣花溪。恰值唐代宗广德二年(763年),严武出任剑南节度使,为西南军事及行政最高长官。因为杜甫家与严武家为三代世交,从杜审言时就与严武之祖及其父严挺之都有交情;所以严武十分善待杜甫,不但把他表为参谋,上奏朝廷授予他检校工部员外郎之职衔;还亲自到杜甫家里去看望其家人。可是,一代诗圣杜甫,也继承了乃祖杜审言的狂傲不羁的诗人性情,杜甫去见严武时,或很不讲礼貌地不戴帽子头巾,或“性褊躁傲诞”(《唐才子全传》),即性格急躁,傲慢放肆,行为怪诞;这些都不说了,杜甫更关键犯了一个致命忌讳,就是常常喝醉酒了以后,就登上严武的床,瞪圆眼睛盯着严武喊:“严挺之乃有此儿!”唐代“床”一是置于卧室相当于今天的卧床;二是置于正堂或公堂相当于当官的宝座。不论是那一种床,登床都是大忌;还有古代同僚平辈之间交往,相互都不直呼其名,或称字号、排行,或称官职;如称杜甫为“杜子美”或“杜工部”,直呼其名为不敬;更不能轻易触犯祖辈、父辈的名讳,别说直呼其名了,否则为大不敬。例如唐代另一鬼才大诗人李贺,其父名李晋,因为“晋”与“进”同音,便连进士都不能考。而杜甫直呼严武父亲严挺之的名讳不说,还说“严挺之乃有此儿!”实为大不敬。
严武又是一介武夫,性格暴烈,耿耿于怀,焉能容忍?所以对杜甫动了杀机。也是杜甫命不该绝,有一天严武想杀掉杜甫,在门口召集官吏;严武怒气冲冲正要出门,他的帽子被挂门帘的帘钩连挂住了三次,可以想像严武当时愤怒之极的心情。也就在此短时间里,有人跑到后堂告知严武母亲,因有三代世交,在其母阻止下,杜甫才躲过了这一劫。当时又值蜀中大乱,杜甫便逃难出蜀,一说是严武母恐害贤良,“遂以小舟送甫下峡。”杜甫过三峡顺长江而下,又到沅江、湘江,为想登南岳衡山,暂住耒阳,游览南岳庙时,突然发了大水,十多天找不到吃的。耒阳县令备船来迎接,才得回到县城。县令摆设烤牛肉和白酒招待,杜甫吃得饱胀、喝得大醉,晚上就突然去世了,享年59岁。
杜甫是逃难而出,死于流浪途中,只能暂时“旅殡岳阳”。《旧唐书》记载杜甫“子宗武,流落湖湘而卒。”《墓系铭》为“嗣子曰宗武,病不克葬,殁,命其子嗣业。嗣业贫无以给丧,收拾乞丐,焦劳昼夜,去子美殁后馀四十年,然后卒先人之志,亦足为难矣。”杜甫有两个儿子,宗文、宗武;都未做官,也没有以诗成名,完全流落民间。杜甫逝世不久,其子宗武也流落湖湘而死于江南,其另一子宗文下落不明,史书阙载。《旧唐书》也记载“元和中,宗武子嗣业自耒阳迁甫之柩(注:元稹撰墓系中,无自耒阳之文),归葬于偃师西北首阳山之前。”也就是说到了杜甫逝世四十多年后,杜甫的孙子杜嗣业才迁葬杜甫遗骨与夫人弘农杨氏合葬于首阳山(今河南省偃师县西北),“维元和之癸巳粤某月某日之佳辰,合窆我杜子美于首阳之山前。”(《墓系铭》)而当时杜嗣业已经是沦落为社会的最下层,不但“嗣业贫无以给丧”,而且“收拾乞丐,焦劳昼夜”,穷得像乞丐,不分白天黑夜的辛苦“焦劳”,靠打工谋生,连文化人都谈不上了。杜嗣业来请求时任江陵士曹的著名大诗人元稹作墓志铭,对四十多年前的祖父家世回顾只能是大略而不会很精确。而就这个《墓系铭》简略地叙其世系为:“昔当阳城侯姓杜氏,下十世而生依艺,令于巩。依艺生审言,审言善诗,官至膳部员外郎。审言生闲,闲生甫;闲为奉天令。”世系倒是简略清晰,并没有定杜甫的籍贯为巩县人。
那么,现在正本清源,追问《旧唐书》记载原始依据是什么呢?这个问题不难回答。编撰《旧唐书》时主要依据是《唐实录》,实录是宫廷史官根据朝廷重大活动的原始记录,相当于档案材料。但是,杜甫当时官职卑微,能进入《实录》可能只有两件事,一是献《三大礼赋》,二是唐肃宗时,上书救房琯。关于其生平记载不可能详细。对杜甫籍贯生平方面记载另一个重要来源就是墓志铭。《旧唐书》依据的很可能是元稹撰《唐故检校工部员外
少陵原杜甫房屋田产考
杜甫是长安“京兆人”没有问题,再进一步分析,杜审言一生在朝为官,杜闲任奉天令多年终于任上,在京城长安应有居处产业,而且就应在其祖籍杜曲杜陵原一带。在唐代时称“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唐代杜曲杜家的名人辈出,如写《通典》的三朝宰相杜佑,写《阿房宫赋》的大诗人杜牧等。杜曲少陵原本是唐朝时高官显贵聚居之地,当时在京城长安“居大不易”,而这里则更堪称是“高尚社区”的住宅区。可是,杜甫却于天宝五载(746年)来到长安,不久就住进少陵原,并且在其周围一住就是十二年。
杜甫到长安后科举不第、求官不成,穷困潦倒,甚至到了“衣不盖体,常寄食于人”的地步,自称“饥卧动即向一旬,弊衣何啻怜百结”,在杜诗中多处写到自己所遭遇的各种各样的生活穷困窘状,却从未在诗中说过租房赁屋之事,也没有在这里卜居建宅修房之事,说明他是继承有祖父和父亲留下的房屋田产。这绝非笔者臆测,杜甫在《曲江三章章五句》中哭穷发牢骚时还写道:“自断此生休问天,杜曲幸有桑麻田,故将移住南山边。”以杜甫当时的经济困窘状态,不可能自己买田置产,只能是继承着祖上的房屋田产。
杜甫为什么会在“杜曲幸有桑麻田”呢?除继承祖业外,我们还得按照唐代初期的土地制度———“均田制”去分析。唐代的“均田制”是国家政府按等级来分配田地的土地制度。“均田”分两个层面,一是对老百姓十八岁以上丁男,授口分田(按男力)八十亩,永业田(可传后代继承者)二十亩。老男、残疾口分田减半;妻妾妇女及和尚、道士、尼姑都按人分有三十或二十亩田地。按此规定,杜甫在出生地巩县也按家庭人口应授有一部分田地。可是均田制的另一个层面是贵族及官僚授田规定。有爵位的贵族从亲王到公侯伯子男,授永业田一百顷到五顷;职事官从一品到八九品,授永业田六十顷递降到二顷。朝中散官五品以上授永业田同职事官。武官还另有等级授田规定。同时官员还作为俸禄补充的职分田和补充办公经费的公廨田,这两种田不能继承。仅就永业田而言,官比民占有的田地要多得多。此外皇帝对所青睐的官员还可以另外赐田。如给裴寂赐田千顷,李眅得赐田五十顷等;杜审言做朝官虽然品秩不是很高,毕竟是女皇武则天喜欢的大学士,即就是皇帝并未另外赐过田,仅其所授永业田也比民田要多好多倍,再者他完全有条件和理由从祖籍少陵原求得永业田产。及至杜闲官至奉天令(地位似应高于县官),最低也是七品官,也应授有永业田。如果与巩县所授民田相比,则巩县所授民田完全可以抛弃或忽略不计。在唐高宗时还多次下诏严禁“买卖世业口分田”(《唐会要•均田》),即严禁土地私人买卖。当然,到了唐玄宗时,多种历史原因使“均田制”已遭到一定破坏,主要是官僚豪强兼并强买民田。所以连杜甫诗中都动过“何日沾微禄,归山买薄田”(《重过何氏五首》)的心思,只是无财亦无势没买成而已。而杜家在杜曲樊川少陵原一带属天子脚下,再者,毕竟两三代都是官,不是一般草民。所以杜甫“杜曲幸有桑麻田”就应是前代祖父和父亲留下的永业田。有学者在关于杜甫的专著中为否定杜甫在少陵原有田产,甚至以杜甫“归山买薄田”诗句来否定“杜曲幸有桑麻田”诗,认为是伪作。基实是因纯搞文学史而不了解唐代土地制度———“均田制”而想当然所致。唐代继承“永业田”是合法的,而买田倒是非法的。
如果说杜甫在这里没有房屋,自己修建房屋居住,那肯定会作诗文纪录。比如杜甫流寓成都建一个草堂,修几间草房,便写了《卜居》《一室》《堂成》《王十五司马弟出郭相访兼遗茅屋赀》以及名满天下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等很多诗;别人在他修草堂时资助给一点钱都写成诗,在少陵原如果修房建屋岂能无诗?
杜甫在少陵原住的房产是什么样呢?杜甫在太子家令李炎来访时作《夏日李公见访》诗中说到自己居处“贫居类村坞,僻近城南楼”,而“类村坞”正说明不是一般乡民所住的“村坞”,最多是相似接近而已。而“僻近城南楼”也正是少陵原边,与城南阙楼曲江相接处,是高官居住的好地方。当然,其祖父杜审言虽为朝官却品秩不算太高,而其父杜闲为奉天令,给杜甫留下的故居房屋不会太好也可能年久失修有“类村坞”之处,与周围高官显贵的豪宅相比已经破败不堪,他才在诗中感叹“比屋豪华固难数,吾人甘作心似灰”(《曲江三章章五句》),所以要移居南山边了。
诗圣本人的认同感
前边谈到故乡与出生地区别,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是本人对“故乡”、“故里”的认同感。如果在某出生地、或居官之地待久了,产生强烈认同感,也可以把这里作为第二故乡对待。问题是在诗圣杜甫的诗文中找不到把出生地巩县认同为故里的记载———哪怕是当做第二故乡也没提到一句。
相反,尽管在少陵原仅仅只待了十余年,这里既是祖籍所在地,也是他的家园所在地,所以具有强烈的认同感。尽管杜甫在这里生活得很不得意,“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求官不成,穷愁潦倒。这既有朝政黑暗的因素,也有诗圣个人性格上的问题,可是他本人始终把这里作为故乡。仅从杜甫名号上就能说明这一点。古人常以故乡故里的郡望为名号,来表明对自己故乡故里的“认同感”;如韩愈称韩昌黎,柳宗元称柳河东,杜牧称杜樊川等;甚至其诗文集也以故里郡望命名,如《韩昌黎集》《柳河东集》《樊川集》等。可是杜甫一直自称“杜少陵”、“杜陵布衣”、“少陵野老”、“杜陵野客”,流落外地时便自称“杜陵远客”,诗集也以《少陵集》命名。而从未以生地河南巩县郡望称杜中州杜中原或杜巩县之类,也能说明杜甫一直是以少陵原为祖籍和故乡。
杜甫晚年“漂泊西南天地间”时,感叹“杜陵远客不胜悲”(《立春》),怀念“故里樊川菊、登高素浐原”(《九日五首》之四)、“吊影夔州僻,回肠杜曲煎”(《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等大量怀念秦地故乡家园的诗句,甚至在成都草堂安居七八年了还发出“此生那老蜀,不死会归秦”(《奉送严公入朝十韵》)的誓言。而在煌煌杜诗一千四百五十首中,你几乎找不到他怀念出生地河南巩县的诗句,说明杜甫一直把祖籍少陵原作为自己的故乡。另外,在少陵原畔杜公祠中,清代所立《唐工部员外郎杜子美祠堂记》碑文,也认为诗圣故里就是在这里。
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对于“诗圣故里”就在长安少陵原一说,不是个人一时之发现,也算不上标新立异,更不是与河南人争拉什么名人。因为不仅宋代、元代、清代都有学者认定杜甫籍贯是长安“京兆人”,当代学术论著虽有持诗圣故里巩县说者,但当代大学者中也不乏京兆杜陵说。如西北大学
综上七个方面所述,把少陵原定为杜甫“诗圣故里”应毫无疑义。既符合正史记载,也符合杜甫对故里的个人认同感;既符合宋元以降历代大学者的观点,也符合当代一些杜诗研究权威专家的观点与提法,连新版全国统编大学教材都称杜甫是“京兆杜陵人”,为什么我们自己不能大张旗鼓地宣传“诗圣故里”呢!杜甫一生坎坷,诗风沉郁苍凉、雄浑瑰丽,居少陵原十年在创作上正是黄金时代,诗作量大且多旺盛时期,诗如霞飞满天。杜甫晚年还深情地说到“忆在潼关诗兴多”,其所作诗篇多以五七言古风,忧国忧民忧天下,如曲江池边所写的《丽人行》,在咸阳桥头所写的《兵车行》,骊山脚下所写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及《三吏》《三别》等,其中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更成为千古名句。正是杜甫在少陵原畔的生活和创作,奠定了他作为“诗圣”的崇高地位,奠定了其诗作被誉为“诗史”的坚实基础,从而使他登上中国古代现实主义诗歌的巅峰。可是,杜甫“晚节渐于诗律细”,追求“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晚年流寓成都草堂数年,而那座被秋风吹破的草堂也名满天下,成为旅游胜地。但是,作为“诗圣故里”少陵原边的杜公祠,声名及影响却相形见绌。现今西安大开发,少陵原大建设,要说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话,更应该认真打好“诗圣故里”这张文化牌,宣传、扩大、提高杜公祠在全国的影响和知名度,使“诗圣故里”与曲江开发新区的大名相得益彰。
(本文观点由西北大学原文学院院长、著名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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