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名家会讲樱桃季
五月的白鹿原,绿中微微泛黄的麦浪,在风中滚动着,远望极为壮阔;漫坡遍原的樱桃树,碧绿一片,走近了,则能看见绿叶丛中藏着露着无数的红樱桃,鲜红诱人。这日,自称“白鹿原下人”的白鹿书院山长陈忠实,左肩挎着他那永远不让别人拿的烂而旧的黑皮包,右手捉着棕色大号雪茄,陪着几位客人,穿行在原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身旁是大筐小篮叫卖樱桃的庄户人,身前和身后是大车小车停得横七竖八采购樱桃的商贩和城里的观光客。
几位客人皆远道而来。皓首红颜,瘦劲健朗的是年近八旬的何启治,此老乃人民文学出版社前副总编辑、《当代》杂志前主编;黑发蓬茂,目光如炬,上身着白色运动装俨然四十来岁其实已经年过六旬的是陈世旭,此君是江西省作协主席、文联主席,上世纪八十年代以短篇小说《小镇上的将军》一举成名,数十年来笔耕不辍;眼不大而有神,看似蔫实活泼且幽默的是刘兆林,此君做过军官,后为辽宁省作家协会主席、党组书记,其《啊,索伦河谷的枪声》和《雪国热闹镇》分别获过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和短篇小说奖,声震文坛;身板直挺,风度翩翩的是白烨,其人被戏称为“皇家翰林院”的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四位客人和陈忠实,相约于白鹿原最美季节。四人中,秦人白烨见过原没有来过白鹿原,其他三位则不知原为何物。陈忠实给客人一边讲解,客人们一边实地勘踏,领悟原是什么的同时,也认识着这方原的历史文化。
摘樱桃,品尝农家饭,坐在白鹿书院幽静的庭院中,品茗叙旧,听风论道,海阔天空,倒也难得。原上高而平坦,风利而爽。陈世旭显然对风颇有感受,他给书院题字:浐河灞柳原上鹿,秦月汉云唐时风。又云:古人未坐今时风,今风曾经吹古人。陈世旭擅写文人,这里显出了文人情调。刘兆林题字:寻句白鹿,不亦乐乎。白烨题字:长安白鹿原,文坛制高点。这是评论家的眼光和语言。何启治题字:永远的白鹿原。
游罢白鹿原,看完陈忠实文学馆,一个日丽风凉的午后,四位名家在白鹿论坛就中国当代文学会讲。会讲乃中国书院的传统,几位大家就一个或若干个问题或深入讨论,或互相辩论,众学子听讲,问而答之,以期对问题有深入而广泛的理解。何启治是《白鹿原》最初的约稿人和重要的编辑者之一,他从一个出版人的角度,讲述《白鹿原》出版前后许多重要的史实,他把这部书放在文学史中进行考量,又从一个时代的风云变迁和文化思潮的大背景中评析此书,认为此书为当代文学的扛鼎之作。评论家白烨长期致力于《中国文情报告》,对当代文学的现状、发展和潮流十分熟悉,他从三个方面阐述了当前文学的演变情况,一是传统作家走文学期刊——作协——评奖的路子,而现在的很多作家已另辟蹊径,他们直接进入市场,找书商出书,撇开了文学期刊和作协;二是文学的多样化程度前所未有,什么东西都有人写,想写啥就写啥,呈现出多元化的样态,每一种文学作品的类型都有相对固定的读者群,现在已不存在所谓的“大众文学”了,读者都是分层的,都是相对固定的群体;三是网络文学十分繁荣,阵容强大。对网络文学要有正确的评价,尽管其良莠不齐,但也有精品。对网络文学的前景应该充满希望,不应否定和悲观。刘兆林以陈忠实蛰居乡村细细打磨《白鹿原》这个“枕头工程”切入话题,以老子的思想比照当下浮躁的社会,提倡人们过慢生活,提出“肉体慢慢走,等等灵魂”。他讲得从容,如话家常,就从当下的生活讲起,入于其中,出乎其外,虽然很低调,却有点高人指点迷津的意思。陈世旭则说自己这次是怀了朝圣的心情来的。西安是圣城,汉唐气象弥漫在庞然连绵的楼群,阅读路牌就像阅读史书。到了白鹿原才知道,“原”就是没有石头的山峦,就是俯瞰平野的高台。远古的某一天,有位君王见白鹿跃于原上,名此地“白鹿原”。之后,有位将军统兵扎寨,是为“狄寨原”。而今,因为陈忠实的《白鹿原》,白鹿原回归最早的名字。整个关中是亘古不断的文化堆积,这堆积一直活着,孕育着新的烂漫生命。新的白鹿原,就是这新的烂漫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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