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被我们“任性”地痛失

乐园被我们“任性”地痛失

——近读日本作家渡边淳一的小说《失乐园》 

    最近因为家人住院，一周在医院奔忙，没有看报看电视，外边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拿起了日本小说家渡边淳一的《失乐园》打发时间。因为晚上陪人，不时要起来端水接尿，只好弄个钢丝床睡在医院的过道，晚上灯光照得眼睛生痛，看书，成了一种消遣。

    从3月11日到今天出院，一直在看着这部小说，看得很慢，断断续续。以前也看过，包括日本作家的一些小说，里面的一长串人名和地名总记不住，内心就有些小小的抵触，加之，生活忙碌，不去看了。这次难得清闲，好在里面的人物名字，久木和凛子，很好记，读起来比较顺畅，兴趣也就来了。

    世间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出了医院，才知道日本11日下午发生了大地震，损失惨重，现在福岛核电厂辐射，人人自危，听说防辐射服紧缺，国人心里紧张，大可不必。有些事情不可强求，该来的就会来，不该来的永远不会来。

    我们要为在地震中死去的人们默哀。

    高速发展的现代工业以及各种污染已经让干瘪的地球不堪承重；各种现实的近乎快餐化流水线的生活和工作让我们的心理和精神遭受着一次次摧残，各种重重的压力之下，心灵的安慰和释放、宣泄成了一种奢侈。

    感谢渡边淳一给我提供了一次愉快的爱情旅程。在欢愉与痛苦，性与爱的矛盾交织中，在风光绮丽的大自然中，在感情的春生夏浓秋收冬暖中，让我看到了人之本性的善良和罪恶。“落日秋天良宵 日短 初会 冬瀑 春阴 落花 小满 半夏 空蝉 至福 尾声 ”，自然的轮回和人的生命结合。主人公久木和凛子因为一场邂逅，因为工作的压力，生活得失意，原始性爱的冲动，燃起了一场有悖人道德的婚外恋情，最后两人殉情自杀。没有中国式的大团圆结尾，是日本式的死亡悲剧。这种悲剧的结果，让我们感到了人性的另一种崇高的复活。

   可以说，小说作者渡边淳一，作为日本“中间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结合了纯文学和通俗文学的写作特点，以一个医学博士、外壳整容医生的眼光，冷静地剖析着我们的生活、爱情、婚姻。小说很唯美，写的也很细腻，大量运用对话结构着复杂的心里。特别是在性爱的写法上，进行着不断的探索，大胆、多变，让人感到水乳交融的忘我境界，重回人性的本质和原始的冲动。

   如果说我们中国，时下当红的女作家六六的小说以极具幽默的语言，现实主义的笔法来表达当下复杂的人际关系，包括各种婚外恋、包二奶、养情人等等，《蜗居》也罢，《心术》也罢，都在紧随社会的步伐，表现我们真实得有点庸俗不堪的生活。那么渡边淳一的小说，在从思想上、伦理上、道德上、感情上深入我们蠢蠢欲动的内心，做着最大胆、最执着、最执拗、最顽固的探索。

   “就是一种温暖的、被紧紧吸住的感觉……”

   1998年，在中国就有了《失乐园》的中译本，可惜因为各种原因，有些删节；2010年，感谢时代的宽容、社会的包容，让我们看到了《失乐园》的全译本。许多中国人都知道《失乐园》，有些也看过其改编的电影。1993年，贾平凹先生的《废都》出版，我在《十月》上熬夜看完，遭遇17年禁止出版后，2009年解禁，重出江湖。众所周知，《废都》被禁是因为大量的性场面描写，迷茫、颓废，寻找生活的出口，表现了当时一些城市知识分子的心态。《失乐园》里也有大量的性爱描写，几乎贯穿小说每个章节，做爱方式每次不同，可能满足了一部分人的猎奇心里，小说很畅销，属于情感小说，也有“好色小说之”称。当然，日本的“好色”和我们中国是有些不同的，我去过日本，和中国的文化有些不同，生殖崇拜、男女恋爱、性爱取向等都有自己的特点。总之，是比较宽容的吧？！

    这部小说以中年人的性爱为主题,披露了深藏在中年人心中的情恋世界,揭示了平凡家庭背后隐藏着的感情破裂危机。小说中的凛子是一位书法老师,典雅的气质里透出成熟女人的魅力,丈夫是一家医院的主任医师,在别人眼里他们是令人羡慕的一对。但事实上,凛子长期遭受丈夫的冷遇,多年来夫妻关系处在不冷不热的状态之中。直到在一次偶然的宴会上邂逅有妇之夫的编辑久木,才感到相爱是那么的美好。妩媚动人的凛子给久木带来了无限的快乐和活力,面对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久木对自己随心所欲所导致的结果感到无比内疚,同时,面对同事的嗤笑和亲友的指责感到非常无助和孤独。久木虽然自我辩解“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没有错”,但是,来自社会各方面的指责,特别是凛子丈夫的匿名信使久木再次降职,事业上的屡屡失意,亲人的不信任,妻子的离婚请求,使久木对人生的看法更加消极。只有沉溺在和凛子疯狂的做爱里,什么文明、教养、道德才统统被抛在了九霄云外,可以暂时忘却降职的烦恼、失去家庭的失落感以及对不起妻子女儿的罪孽感。可一旦回到现实之中,就又摆脱不了尘世的烦恼。凛子的叛逆举动给凛子带来的是众叛亲离,连惟一的亲人也与凛子断绝了母女关系。残酷的现实使凛子感到人世间没有永恒的爱情,要想使对方永远属于自己,惟一的办法就是和对方一起结束生命,才能与自己喜爱的人永远相伴。走投无路之际,久木便欣然接受了凛子殉情自杀的建议,要用一了百了的极端方式结束人世间的一切烦恼和折磨。两人在“绝对爱”和社会伦理的双重重压之下、加剧了对死亡的企盼之情。渡边淳一在小说《失乐园》的结尾处是这样写的:“当他们在快乐的巅峰饮毒自尽时,他俩紧紧相拥,微笑着迎接了死亡。在遗书里,他们对家人带来的痛苦深表歉意。”（王秋华《渡边淳一小说<失乐园>略说》）

    医生是给人解决肉体的痛苦。小说作家渡边淳一想从一个医生的目光，看到最肉体东西，以小说的方式来关怀、解决人精神上的病态和缺失。当然这只是一种试验，带有很大的风险。尽管毁誉参半，但是他愿意，大胆的描述，用爱去拯救死亡。在某种程度上讲，渡边淳一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去歌颂这种性爱的，给人性以关怀和敬重；否则会落下流氓、滥觞的下场。但是他的立场是坚定的，就要让活着的每个个体生命摆脱世俗的樊笼，重回自己的生命本质，开出自己的艳丽之花，芬芳自己，这种自私包含对性爱的绝对！我们中国的《金瓶梅》中也有许多性爱的描写，但是作者所持的是一种对男人滥交的批判和惩罚，以及对西门庆人物悲剧的下场设计，都有此意图。

    人类对死亡是无限恐惧的，这缘于人的本性。人人都想活着，但是要体面而有尊严的活着，否则会觉得生不如死。

    人类的爱情本是至纯至高的。婚姻应该是相互尊重，相互信任，平等负责的，可是为什么要发生婚外恋呢？这是一个社会问题，男人作为雄性的动物，本性也不可忽视。

    有人说，婚姻的时间越长，罪恶感越长。

     “知佳说的不错，可是现实中的夫妻并不都是相爱的。有的夫妻已是相互厌倦，毫无感情了，却不见得轻易离婚，这就叫夫妻啊。”

    《失乐园》中的久木和凛子就是一对婚姻的背叛者，在寻找自己精神和肉体乐园的途中，失去了自己应该拥有的乐园。《失乐园》的结尾男女主人公服毒自杀，超乎读者的想像，甚至心灵感到很大的震惊。这种“向死而生”的人生哲学让我们看到对爱的执着追求，对人类的孤独和寂寞的反义；只有热情的去爱，生命的肉体死亡，但是最终在默爱的精神的感召下，肉体也要在紧紧一起。

    爱无国界，爱和自由，快乐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但是爱不容亵渎，借爱的名义无所欲为，爱应是发自内心，互相欣赏，互相珍惜的。性爱在某种程度上讲，治愈了我们药物无法治疗的心理疾病，但是我们却要忍受着人间道德、伦理的痛苦煎熬。现实与梦幻，灵与肉，火焰般的性爱交织，燃烧了一切，自己成了爱的炮灰，包括我们无限眷恋的亲情。

     “请原谅我们最后的人性。请把我们两人一起下葬，别无他求。”生命的尖叫、性爱的狂放，身体的绽放，爱的癫狂达到极致，孤独之死跌落，最好纠缠在一起，无论活着还是成为僵尸。

                                                     2011年3月16日夜匆于长安

    备注：渡边淳一（1933年10月24日～）日本小说家，被誉为日本情爱大师。出生于日本北海道，毕业于札幌医科大学，随后任母校整形外科讲师。在做了10年的外科医生后，转而从事专业文学创作，著有50余部长篇小说及多部散文、随笔集，为当今日本文坛的文学大家。早期的作品以医疗题材为中心，逐渐扩展到历史、传记小说，渡边淳一特别是以其医学知识和生活经验为基础，丰富多彩、深入男性、女性本质的恋爱小说，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作为日本现代浪漫小说的著名作家，至今仍活跃于文坛，目前已出版了130多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