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城市，看不见吃草的羊

　因为工作需要，那夜下榻在含光门外的酒店，早晨电话惊醒了睡梦，但依稀记得梦里有几只活蹦乱跳的小羊羔，在城市繁华街道跟着我欢快的转！
　　好久没有看见羊了，怎么会是一群羊呢？边整理物品边思索着……
　　从四楼坐电梯下到一楼大厅，搭眼就看见几十个兰眼睛、黄头发、长汗毛的男女老少，分为两堆聚集在大厅，沙发上挤满坐着十几位，其余七八人围在墙根小声窃语，身边堆放着大小不一形式各样的旅行提包和箱子。
　　心里想着，此酒店装潢一般化生意怎么如此火爆呢？连老外也要耐心等待退房，先是猜疑这酒店老板神通广大社会交往甚广，又想起昨天晚上为了定五个标准间，同事打了不少酒店电话。可能是因为最近南方水灾较多，加之老师、学生是暑假期间，所以北方城市旅游呈现旺盛势头，西安市处于西北的“桥头堡”，是文明古都又加上是政治、文化、旅游中心城市，这样一想热火的旅游现象又觉得在今年是理所应当了。
　　看着这帮不明国籍的老外，心里胡思乱想着，心思他们在自己的国家到底算富裕者还是平民呢？能走出自己国土的人，在我眼中绝对不是“羊”，再乖顺、再不起眼，倒像一群温雅的狮子。有一位不修边幅的高大男士背着厚重的大包，胳膊上露出金灰色的汗毛，显示着雄性的强健，还真像《倚天屠龙记》中“金毛狮王”。
　　我开口说退房，吧台服务员操着陕北口音反问：“先生，您退房吗？是几间呢？”
　　我笑着举起张开的五指，低头从包里掏出五张房卡放到台面上，服务员微笑打了个手势，吧台内斜对着一名二十五六的小姑娘和一个外国小伙子正用英语流利交谈，我扭头看见几位外国人正注意着这个方向，一位从外观面貌看约二十岁左右小姑娘，瞪着大眼睛调皮挤了一下眼，又浅浅一笑，仔细端详她穿着白色的七分裤，上身浅白色的短袖，金黄色的秀发略卷，倒像一只可爱的外国小绵羊！外国人的幽默和大方是我所喜欢的，在上海和香港曾经故意友好挑逗，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用手示意合过影，几位友好热情者大方的表情至今能回想起。
　　刚出了酒店大门，路沿上停车收费的人员正和一位车主争吵，不知道什么原因只听见她大声爆出粗口不断，我望着厚重的城墙只能一声哀叹。关于城市里的罪恶事件，媒体报道总是新鲜不断，坏人的形态也千变万化着手法，为了人身和财产的安全，提防的心越来越重。左看右看走在街上来来去去都像“狼”君，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包，又捏了兜里的手机。过了人行线走到路对面，车站牌下一辆公交车还未停稳就有很多人贴近跟着跑动，好一个竞争的社会到处体现出拼抢，几个“狼哥”“鬼妹”还有“虎叔”都拥挤在车门口运动着，没有一个散漫如羊甘愿落队者。一位穿着朴素的阿姨背着一个大条文塑料包，再费力摇摆就是靠近不了车门，只有无奈向东边公交车来的方向探头观望。几分钟后又一辆公交车来了，看着争先恐后的人我无奈挪动步子慢慢靠近，这次她不占优势又落下了，在路上伸出头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脸上表情明显带着几分焦急。路上车流一直川流不息，豪华尊贵后排空荡荡的私家车惹人羡慕。我如蚂蚁上街，渺小落魄在车来车往中，车轮碾断了积攒多年微小的骄傲，温暖拥挤里大汗淋漓潮湿了生活某处。在文明的城市圈子，没有车的平民，出门只能韧性接受不舒服的现实，牢骚和抱怨已经多得让许多人在茫然中不想开口。车就是古代的马，“马上”“马到成功”从古至今“马”决定着出行的速度和办事效率。“马上”与“马下”有着太多不同风景，“马下”到“马上”只能靠顽强的拼争。矮小的我这次运气不错，前面有位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熊哥”，他不停用手搏动别人的肩，散乱拥挤的人像凌乱扑克牌一样一会变得整齐了，想插队的人看着他的“板寸”头型，上身白色T恤绣龙下身短裤运动鞋，再不用多看眼睛的内涵就被外在形势震蔫了，只有列队跟在我后面。到了车门一步之遥，我顺手拽了一下正茫然向后走的阿姨，并止步让出了前方等车的空隙，我们相视默然一笑，我在后面托抬着她的包就登上了车。刚上车在通道里站稳，后面几人串动如鼠，已迅速抢坐了两个空座位。阿姨大包无意的贴撞，令几位讨厌中流露出凶恶的“鹰眼”，各自有各自的内心世界，谁也不愿多看谁几眼，平凡众生在同车中陌然，狐疑里都防备着前后左右之人，只有那位阿姨像笼中的困羊，呆呆木然望着亮丽的城市。

       每次坐公交车没有登上车像忙碌的蚂蚁，登上车又觉得是侥幸的羊！
　　我望着车窗外沿街整齐的绿化，到处拥挤的停车位，又想起梦里那几只羊，心里蹦出怪念，城里草地太少，那有羊的活动地盘？啃草根、吃枝叶更会加重城市沙漠化，绝对是管理者不能容忍的。如果真把一群在乡下欢快的羊群吆喝进了城，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最近几年农村因为大量征地实施土地开发，加之培育大型生态农业等项目，把许多农民逐渐剥离土地，路越修越多也越宽，车辆和建筑物数量倍加而来，令羊群蹦跳的草地和麦田正在“蚕食”中缩小，找不到昔日羊肠小道，有一天或许在乡下也会令羊无径可走！
　　想着想着，脑子里浮现出动画片里的“懒洋洋”“喜洋洋”“红太狼”还有只会给妻子找羊的吃的“灰太狼”，不管羊在动画片里多么耀眼，在商业运作中多么有经济卖点，当在城市只能透过橱窗看见可爱的玩具假羊，城市找不到吃草的羊，在新农村建设中羊会越来越少，有一天当羊的生存环境终结，也是所谓城市文明的到来吧！
　　《狼来了》的故事已经很少有人讲了，因为很多“羊”也开始喜欢上了“狼”，欣赏“狼”的帅气，投靠“狼”的精明。一些组织也利用“狼”的凶恶，以经济做后盾强力支持“狼”去欺负“羊”，鼓励赞扬“狼”能霸权统领众多“羊”。有人愿意诚心去“与狼共舞”，到处显现出“狼行天下”的优势和骄傲，胆大的“狼”站在人群中已经不用披着“羊”皮了，社会宽容着一些率真。
　　初中时候我喜欢唱《北方的狼》走在空旷的田野，在寂寞的夜晚学着狼叫，恐吓过胆小如羊的同学。长大了经历在不停翻新，遇到狠心如狼的人太多，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羊！换一个环境，有时候也心毒如蝎，有过狼的凶狠，有过饿狼捕食的形态，不管似羊似狼都是人的无奈。还好平淡生活已经把一股狼的愤怒与激情，在时间中磨化消失。偶尔只能咩咩几声小叫，走在城里总觉得自己像一只懦弱的小羊，只能在惊慌中匆匆赶回乡下，只有回到乡下才能收获几分洋洋得意！
　　一位多年不见的外地朋友，来沣峪口纳凉吃饭，他姓杨比我小，从相识一直喊其“羊娃子”，握手寒暄过后开口就说“多年不见，听说你混得不错！”
　　我只能回答：“比过去租住在别人屋檐下好多了，没有想到混到现在，你我还能娶妻子……”忆起过去的苦难岁月，如今已经记不起很多艰难细节了。十年前我们都单身，租房在一个院子并且是友好邻居。那时候他开出租车，休假时候总喜欢缠着我一起闲逛，过去他瘦弱胆小又乖顺，常有出奇的思想，但因为好赌好酒也挨过不少打。上次听一位相互都认识的朋友说，“羊娃子”在他们县城开过电子游戏厅，收过赌资放过赌债，还在繁华地段开过美容美发厅。如今多年不见眼睛里没有了那层过去胆怯的生涩之膜，举手投足之间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气。
　　随意聊着家庭、职业、经历等，当听到我住在山下小镇很惊讶问道：“怎么不在城里买房，城市各种配套到位，应有尽有……为什么呢？”
　　住在那里，常受经济、工作、家庭主要因素影响，无法轻松说清，对工薪阶层来说，可以炒瓜子、炒米饭、也可以吵架，与炒房无缘。连拥有一套住房也不是件轻巧的事情，没有父母的帮扶，不下狠心去借贷，或许在省吃俭用中要耗尽半生积蓄，在“有牙没有馍，有锅盔没有牙”境遇中只能错过很多次机会，更无能力为了投资升值跟风去购买。
　　我开玩笑说：“只是因为城市，看不见吃草的羊！”
　　他坐在椅子上前俯后仰大笑起来，又凝思片刻给我讲了一段故事：“我有一位朋友，说他的强壮身体就是小时候家里养羊，喝新鲜羊奶的产物。如今还认为羊奶没有污染营养最好，所以想给孩子喝新鲜的羊奶，为此大伤脑子四处放话出高价，但是城里哪有羊驻足的角落？”又低声叹息道：“想起小时候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拉着大奶垂吊的老羊，后面跟着活泼乱蹦的小羊羔，带着护家的黑狗，随意的大声歌唱，生活是多么惬意呀，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我说道：“你这羊娃子，在狼群里混久了，我以为只有狼子野心，难得还保留一份纯真！”
　　发展是硬道理，决策方向在高层！普通像羊的人，面对社会变革只能适应潮涌，我一直牢记着达尔文在进化论观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过度繁殖（是进化的基础）
　　生存斗争（是进化的动力）
　　遗传变异（是进化的根本原因）
　　适者生存（是进化的结果）
　　城市看不见吃草的羊，因为羊不适合生活在城市。城市正向农村延伸，或许有一天羊在农村也会绝迹，因为农村会城市化！没有了草地，到哪里去放羊呢？当羊的灵魂无法宽阔，一部分羊只会在狭小里衰老郁闷而死，一部分羊会为了幸福学着狼行走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