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建国:(散文) 办公桌
在机关坐办公室二十多个年头,八小时之内,面对最多的就是自己的办公桌,最熟悉最亲密无间感情最深厚的更非自己的办公桌莫属。岁岁年年,它对主人的磨肘擦袖毫无怨言,甚至对主人的掌拍足踩也从不发火,更对主人的荣辱兴衰淡定自若,波澜不惊地置身在文山会海的瑰丽景色之中,年复一年,四平八稳地履行着自己的服务职能,
知道世界上还有办公桌这个“宠物”,是在上个世纪我和办公桌差不多高的时候。那时我常去父亲的办公室玩耍,有时也到其他人的办公室里“客串”一下。看到机关里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当“兵”的,他们的办公桌大同小异,通常都是两斗(屉)四条腿的,配一把木交椅,和我这个两条腿的碎娃一样,普通又朴素。大多数人的桌上没有成摞的文件材料,而是千篇一律地放着一个插着蘸水笔的蓝墨水瓶和一个喝水的搪瓷缸。在股长科长什么的桌子上,除了这些常规“道具”外,偶见几张报纸,倒也显得简洁而清爽,这和那时长与员的关系一样,朴素而简单,互相也没有太多的忌讳、秘密甚至隔阂。
长大后我也进了机关办公室,有了自己的办公桌。这时的办公桌已与时俱进,相互间有了差距,逐渐也成了地位、身份和待遇的象征。如若到一个单位,光看办公桌就大抵知晓谁的职务大小。当干事的大都是四条腿的三斗(屉)桌,科长们是六条腿的“一头沉”,单位领导们则是八条腿的“两头沉”。办公桌上的文件材料报纸杂志多少,也与级别高低成了正比,且呈有增无减趋势。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机关办公室的印象。
结婚前我也想让自己“体面”一把,便亲自画图、拉锯、推刨、打榫,汗流浃背地做了个“两头沉”办公桌,圆了有朝一日我家也有一张办公桌的梦想。这张桌子却很快被走进小学的儿子霸占,他也像当领导的一样,桌上的复习资料参考书堆得像小山一样,家中本属我写字用的办公桌,倒成了他伏案“办公”的地方。也许是这张很有“脸面”的办公桌的刺激,使他很顺溜地从小学一路走进了大学。
这几年因公务, 我到过一些单位或部门,见过一些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的人,他们对下属单位或其他部门送来的文件报告,总是习惯说:“放在桌上吧,等研究后再说”。即便是自己正在看报、喝茶、抽烟,也要摆摆架子,打打官腔。那些本不属于非得要“研究研究”的事情,为什么不能马上就办,非要耽误三天两后晌、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让人家再跑一趟两趟十趟八趟甚至非要潜规则一下才给办呢?好像只有如此才能显示领导的权威性和重要性。我常常瞎想:不知是这办公桌牛,还是坐在桌后的人牛?非要这样折腾一下才能显示自己的牛?
随着岁月的流逝、时代的变革,以前办公桌已经过时,如今大多又升级换代成大班台、中班台、职员台了,这既提高了“以桌识人”的准确率,也废弃了叫“桌”的土气。你看那有些高级大班台(又称老板桌),面积宽大得像炕一样,再辅以象征尊严和气势的“高靠背”,足能把一个反映什么问题的小职员吓退回去。办公桌一大,有人就把它当成了混乱堆放文件材料等东西的码头站台。曾看到有家人力资源公司的一项调查结果是:教育程度越高、薪水越高、经验越丰富的人,办公桌就越混乱。这是真的吗?
现时又有新的变化。人们开始将能使用这种超级大班台的人叫老板、老大、老总了,直把有些同志叫得满面春风喜气洋洋。不过这“老大”的称谓,总觉得有些别扭,容易让人想起影视中的江湖人物……环境变迁,时代变迁,这办公桌变了,就连与之关联的人与人的关系,也变得微妙和特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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