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游泳情未了

      在离开八百里秦川故土以前，我是地地道道的旱鸭子。头一回和小伙伴们下涝池打“噗咚”，就被父亲发觉而制止了。因我排行正中，上有俩姐，下有俩妹，受到“重男轻女”传统思想熏陶的高堂父母，自然而然把我列为家中的“重点保护对象”，生怕“绳绳从细处断掉”。但当我步入武汉珞珈山旁那座红楼高峙的测绘学院，命运却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向。武汉号称“中国三大火炉”之一，游泳乃此地很普遍的活动，我已破灭的游泳梦，竟堂堂正正地在体育课堂上圆了。我很快学会了游泳，并且成为“畅游”的特别爱好者。
　　风景秀美的东湖是我畅游的摇篮。在江南漫长的夏天，每逢节假日，我总爱相约几位同窗好友去东湖击水，往武汉体院打个来回，然后凭栏小憩，观水中游人嬉闹，看天上白云舒卷，赏湖心阁风韵，览千帆亭绰影……游泳与休闲，兼而有之，不亦乐乎！
　　在我的记忆里，有四次畅游印象极深。其中，最让我激动的，莫过于“大四”时八一横渡长江。这是我首次到大江中远游，心里不踏实，临行前用网袋装了个篮球系于身上。我们在武昌桥头不远处下水，江上波浪大幅度颠簸着，人体忽而跌下波谷，忽而浮上浪峰。也许混黄的江水比重大便于漂浮，连肩膀都露出了水面，让你“有惊无险”。经过一个多小时鏊游，我们终于高兴地在汉口江滨公园上岸。回校后，我兴奋不已，填了一阕小令以志纪念：“头上旌旗布彩云，惊涛脚下奏激音。健儿舒臂坐浪笑，我逮水花酿诗吟。图画美，水山新，乘风破浪度青春。钟鸣汉口催人奋，彼岸风光更媚人。”而最让我鼓舞的，又莫过于在太原供职时游渡晋阳湖。全公司近千人，只有我和车间一名小青年参加，配有一辆大卡车，满坐着助威的人，当我俩游至终点，同事们象迎接凯旋的将士一样欢迎我们，有的给你擦水，有的给你披衣服，你深感一个巨大的力量在支撑着自己。另外有两次畅游，则留给我浓浓的诗情画意。一次是出差到哈尔滨，游渡松花江，往返于斯大林公园和太阳岛之间。哈市七月的炎热，并不比江南逊色多少，水中游罢，仰卧沙滩，但见岸树婆娑，江鸟翩跹，不由你生发出“何日更重游”的感慨。一次是在北京颐和园，从佛香阁游向十七孔桥。时而蛙泳，时而仰游，微风徐来，水波不兴，楼台水榭，忽隐忽现，活生生一幅画中游的韵味。
　　一日，有位诗友问起畅游的感想，我说：“畅游是一首诗，令人回味无穷；畅游是一汪泉，让人力量倍添；畅游是一面鼓，催人奋发向前。”他一脸平静，不置可否，第二天不哼不哈下了泳池。抱愧的是我自己此后竟中断了畅游。当我调回阔别十五年的这方生我养我的热土，踏进了家庭生活的温馨而宁静的港湾，击水远航的冲动慢慢地消沉了……
　　但我游泳的情结尚在，每回想起个人的畏缩，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便涌上心头。我苦苦思索，得出了下面这个也许并非成熟的结论：人生犹如戏水，少了几番风浪，也就少了几多见识；少了几次惊险，也就少了几多奇迹；少了几回拼搏，也就少了几分成功。我不由得暗自发问：难道你真的不再去畅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