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濂:己丑说牛
农历己丑牛年将至,按惯例又到了说牛的时候了。
牛,曾是牧童的伙伴,曾是农民的朋友,曾拉动木犁铁铧犁出了灿烂的农耕文化,曾以自己的坚忍勤劳,和坚忍勤劳的农民一起度过几千年的苦日子。牛,被看做勤劳的象征。它吃苦耐劳,默默无闻,温和驯良,深受人们喜爱。
牛字,最早见于甲骨文中。说明人类很早就与之打交道。人们发现牛能拉车,于是“肇牵车牛”,“服牛乘马”,牛便成了古人的驱使之物。相传老子入函谷关时,骑坐的便是一骑青牛。在部族间的战争中,驱牛狂奔,冲撞对方营垒,也是一种犀利的进攻性武器。战国时,田单使用“火牛阵”,破敌制胜,作为战例被写入史册。人们正式利用牛的畜力为人类生产服务,是从汉代兴起的。《后汉书》记有光武帝多次下旨号召农人养牛,并训令地方官吏指导农人使牛,牛进入了农民的家家户户,从此育牛、牧牛、役牛成了农事中重要的日常工作,人与牛也产生了相互依存的深厚感情。
“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句俚语,是我国自然经济时代农民对幸福生活追求的理想境地。老婆、孩子、土地与牛,被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牛是农人的重要家庭成员之一。土地是生活的依据,牛是衣食的保障。“破领耕不休,何暇顾羸犊。夜归喘明月,朝出穿深谷。力虽穷田畴,肠未饱刍菽。秋收风雪时,又向寒坡牧。”(宋代梅尧臣《耕牛》)牛耕作在崎岖坎坷的山谷,异常炎热的天气,耕作时劳动的繁重艰辛“破领”。“朝耕及露下,暮耕连月出。自无一毛利,主有千箱实。”(王安石《和圣俞农具诗》)牛不仅耕作勤劳,还有对众生贡献很多,而自己却一毛不取的无私奉献精神。牛不但辛勤耕耘,还有运输功能,使农人倍加喜欢它。唐朝元结的《将牛何处去》中写道:“相伴有田父,相欢惟牧童”,这里没有点出是牛主人还是牛与“田父”、“牧童”相伴相欢。唐朝陆龟蒙的《放牛》诗中写道:“荒坡断堑无端入,背上时时孤鸟立。”清代王恕的《牧牛词》中也写道:“牛蹄彳亍牛尾摇,背上闲闲立春鸟。”牛这样的庞然动物,竟允许小鸟在它的背上歇息,充分显示了牛性情的温和。这是何等温良、宽容和友爱的自然生灵啊!
人们称放牛的孩子叫牧童。诗人和画家常把这种活计当成潇洒快活的行径写入笔端。放牛的孩子们一旦入诗入画,似乎都成了快乐神仙。但是,吃过这份苦的人,是抹不掉个中辛酸滋味的。明朝皇帝朱元璋从小家贫,地无一垄,屋不蔽寒,从小就给别人家去放牛。他当了皇帝之后,仍念念不忘此事。他在所著的《文集》中讲:“朕昔微寒,生者为饥食所苦,死者急无阴宅之难。噫,艰哉。”《龙兴慈记》中,详细地述说了他放牛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以及常常被田主暴打的故事。历史上放牛出身,终成显贵的不乏其人,朱元璋如是,大将周德兴、汤和、徐达也都是从小放牛;此外,晋代“牛角挂书”的李密,明代大画家王冕,近代的齐白石,都是骑在牛背上吹柳笛的牧童。
农民把牛看做是家中的一口,做饭时也要盛一瓢米汤送给它,过年的时候,在牛的额前贴上“福”字,在槽头插上几炷香。农人爱牛,饲养牛,总是尽心尽力。“短布单衣适至干,从昏饭牛薄夜半。”自己穿这单衣才到小腿,但却顾不得寒,喂牛一直到深夜。冬季为了给牛御寒,专门用草麻之类编织成器物给牛披上,称牛衣。古人在诗中多次提到它。如汉代有王章“病卧牛衣”之典,宋代苏轼的词《浣溪沙》中就有“牛衣古柳卖黄瓜”之句。农人爱牛,即使在饥荒时节,也不忍杀牛来充饥。“田干无处用牛力,田家不忍杀牛食”,“皇天生牛任至劳,饿鬼劫到不可逃”。农民对牛的依恋之情是难以表达的,从而产生了无数人与牛之间感情交融的故事。
千百年来,牛牵引着农家的寻常岁月缓缓向前。在繁重的农事活动中,牛确立了自己的恒久位置,也造就了自己的美好形象。然而,村庄已不是传统的农村,村民已不是地道的农民。务工、经商、搞运输建筑,是他们的主业,种庄稼成了副业,财富的主要来源已不是土地,与耕牛更无关。新一代的农民,渐渐失去了对牛的感情。劳苦功高的牛啊,不得不从农业生产中淡出。在农民致富道路上,在农业现代化的过程中,耕牛从农事活动中渐渐退出,这是大势所趋。但在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全面步入小康社会进程中,我们也要像牛一样朴实无华、坚忍勤奋、披沥心血、甘于奉献,工作不管多苦多累,路途无论多远多难,“牛劲”十足,一路克难履险,辛勤耕耘,奋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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