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夜逃(小说)
今天是中秋节,正准备吃午饭时,饭厅的广播忽然响了。''厂部通知;为了让大家过好中秋佳节,厂部决定,放假半天,明天早上八点正常上班。特此通知。;听到厂部的广播通知,正在饭厅排队买饭的工友们及刻欢腾起来。刹时间的敲碟声,敲碗声,欢呼声顿时汇成了一曲期盼的交响曲。在饭厅的上空久久的回荡着。
柳萍这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姑娘,南下打工已经有三年多了。在这三年多的时光里,她饱经了处世的艰辛。转碾到这个工厂打工也快二年了。她始终认为自己家里很穷,所以,不论到那个工厂打工,她都是拼命的工作。加班加点,她诚想着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来减轻家里人的一切负担,让妈爸日后住上象样的房子,过上比较舒心的日子。她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昔日在学校时她一直是学习尖子。高中毕业后,考上了一个b市的民营大学。接到学校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村里的乡亲们都奔走相告,他们为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出了一个大学生而高兴。而她爸柳江手捧着通知书一看,上边写着一学期五六千元的学杂费,顿时蔫了。他满脸愁容地一屁股坐在门外边房檐下的青石上,闷着头一锅接一锅的抽着旱烟,大口地喝着山里人自酿的跟头闷酒,眼睛直楞楞地看着那张通知书。柳萍深知,这五六千元的学杂费加上自己每学期的生活费用共八九千元。在她这个家庭来说,这无异是一个天文数字。她生怕她爸为了自己上大学的事而急出病来。微笑着从他爸手里要过了通知书说;''让她再看一看,''于是,她把通知书拿到了后门外,撕个粉碎扔向天空。又返回来笑着对她爸说:“爸,你在别为我上大学的事发愁了,我考上这个大学也不是很理想的,我根本不想上,再说,一个女娃,即就是上个大学又能怎么样呢?况且,现在大学生一层都在找工作。既然这样,我想过了,过些日子我和我几个同学到南方打工去,这样岂不更实际一点。”听到女儿的一番安慰,反而让柳江感到深深的内疚,他起身说道:“只怪爸太没有本事了,只怪咱家太穷了,只好委屈我娃了。”说完,柳江已泣不成声。
在柳萍的心里,她爸是他家的顶梁柱,她爸平时抽烟的姿态,喝酒的表情,以及平时训斥他妈的神态等,都是柳萍这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山村女娃从小崇拜的男人偶像。在家里她妈对她爸的唯命是从,她认为这是作女人的本分,在她涉故不深的心灵里,还显得她爸是那么的高大。
下午放假后,中秋佳节之际,人到佳节倍思亲,在这佳节之时,柳萍自然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可相隔甚远,思念也是无济于事。此时她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一年多来一直对她关怀备至的同乡李欣。她平时一直是欣哥称呼,李欣一是和她同乡,二是和她同样的命运,李欣考上大学后,也是因家里财力不济,才和她一起南下打工。李欣比她年长两岁,他虽然相貌不扬,但他有着强悍的体魄,为人正义,不避邪恶的性格,平时总是以一个大哥的身份对柳萍百般的呵护,在李欣的眼里,昔日的山阳一中,柳萍曾有校花的美称,今日的电子工厂里她也是一个众人共认的“厂花”。还别说,人常说:“高山出俊样”美女的一切标准还都让这个山里的女娃柳萍给摊全了。为此,厂里的个别上司以及工友平时对柳萍大献殷勤,极力讨好,柳萍自知出身卑微,全然不顾。所以,在柳萍因而受到上司的刁难以及工友的相欺时,李欣总是以一个大哥的身份鼎力相助。为此,深得柳萍的好感。但李欣自知自身的条件差异,从未多想,今天一放假,李欣正想着下午的时间如何打发?突然,柳萍拿着厂里发给每人的两块月饼来找李欣,见面就说:“欣哥,下午没事咱们出去逛逛好吗?”李欣忙说:“行行行。”于是他们就并肩走出了工厂大门,来到市中区街心公园,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柳萍拿出一块月饼,掰了半块塞到李欣嘴里说:“欣哥,吃吧,尝尝咱厂今年发的月饼甜不甜?”还没有来得及嚼出味,李欣忙说:“甜,真甜,比去年发的月饼甜多了。”其实,李欣把厂里发的两块月饼没离地方就下肚了,他真还没有品出今年的月饼到底是啥滋味。经柳萍这么一问,他才慌忙回答道:“甜,甜”柳萍高兴的听到李欣说甜,顺势把身子靠李欣挪进了一下,顺手搂住了李欣的后腰,一头扎进了李欣的怀里,喃喃地说:“欣哥,我爱你。”说完,只见柳萍的脸唰的一下全红了,此时,她越发的显得美丽妩媚动人。听了柳萍的一番发自肺腑的话,,李欣这时像触了电似的,直愣愣的挺着身,一动也不敢动,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听错了,闹出笑话,他抬眼看了一下西边的太阳,天还没有黑,心想,我该不是做梦吧?还有意识掐了一下自己,感到很疼,他才知道柳萍刚才说的话完全是真的。他平时深知自己无论从那点讲都不能和柳萍匹配,更没有过分的想法。话说出口,柳萍只等着李欣狂热的举动和热切的回答,没想到,李欣半天呆若木鸡。这一下,柳萍心想,是不是欣哥早已有心上人了,自己的言语举动太放肆了。等了半天,李欣才回过神来,留着激动的泪水,把柳萍一把搂在怀里,久久的狂吻,直掬的柳萍都喘不过气来,此时,内心的一切表白都是显得是多余的。
等人等车总会感到时间是那么的漫长,而情人在一起总感到时光是那么的短暂,李欣买了一大堆饮料和小吃,他们吃着、喝着、谈着,不知不觉已是金鸟西坠,玉兔东升,花灯初上的时分。共赏着明媚皎洁的皓月,畅谈着人生的理想,展望着今后美好的憧憬,依偎在李欣温暖而宽厚的怀抱里,聆听着他急速而剧烈的心跳声,吮吸着一个青春男子身上特有的青春气味,柳萍如痴如醉,她想起了小时候依偎在妈妈怀抱里撒娇的情景,她此刻感到了她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们彼此都希望这样美好的时光永远定格,不希望黎明的来临。然而,大街上的扫地声,以及晨练的人们的脚步声把他们从梦幻中惊醒,东方泛白,天就要亮了,八月十五之夜,是他们一个永志的纪念日,在这个美好的夜晚,柳萍已把她的终身托给了她心爱的欣哥,明媚的月光可以为他们作证。
第二天早上八点,上班的铃声响了,柳萍刚走到厂大门口的保卫室前,猛然看到门卫室小黑板上写着“柳萍的家信”她上前取出拆开一看,顿时惊呆了,信中写道,她爸病危,让她速回的字样,柳萍顿时哭了,她拿着信找到李欣一起到厂部说明情况,李欣也请假给柳萍买了回家的车票,一直把柳萍送上火车,千叮万咛,挥泪相别。
顾不得一路的旅途劳顿,第三天,柳萍一踏上山区故乡柳家湾的土地,就一阵阵的内心酸痛,她一想到此时爸爸的病情,就忍不住地眼圈发红。当她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家里一看,她爸还是昔日健壮的模样,神情并无异常,哪像个病人的样子?柳萍上前说道:“爸,你不是说你病危吗?收到信的时候都能把我吓死了,这是咋回事呢?”柳江说:“啥病危,没事,爸身体好着呢,爸和你妈这几天想你了,把你叫回来看看,要不是说爸病危,咋能把你叫回来?”柳萍听她爸这么一说,生气的说道:“没事干了,我在那边忙的跟啥一样,没事你把我哄回来干啥?”柳江一手接过柳萍的行李说:“走,咱先回去,再听爸给你细说。”柳江拿着行李进屋去了,柳萍却没有进屋,她直径的要去找她同学,打听她家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爸要对她撒这个弥天的大谎。
那封信发出后,柳江深知女儿的秉性,知道收到信后,女儿肯定立即返回,他已经算好了女儿回归的时间。所以,今天柳萍刚一走,马媒婆就来了,听说今天柳萍也回来了,不由得心中大喜,于是,马媒婆就进屋,滔滔不绝的夸起了马二宝家如何如何的富贵,儿子马旦就是稍维有点老实,这有啥呢吗?进门时还特意把手中的礼包“咣当”一声重重的放在了柜盖上,她是有意让柳江听,她是带着礼物来提亲的。马媒婆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嘴唇都说干了。她平生说了那么多的媒,不管男方女方都从不敢怠慢她,但从未遇到过这样如此尴尬的场面。任凭马媒婆说得天花乱坠,柳江始终蹲在地上背靠着他家那个祖传的旧板柜,叭哒,叭哒地一个劲儿的抽着旱烟,刺鼻的旱烟味儿弥谩着低矮的小屋。呛得他老婆和马媒婆直咳嗽。柳江不吭声,他老婆也不敢多嘴,静静地坐在一旁搬弄着手指头。要知道,在柳江这个家里他老婆只有生娃和干活的权力,那有说话的份。马媒婆终于按耐不住了,站起来生气地说道;''老柳,你也是个男人,事情成不成你说一句话呀,不成了我马上就走人,天下的漂亮女子多着呢,不是就你家这一个漂亮女子。''听马媒婆这么一说,柳江放下烟袋说;''她姨,话不能这样说二宝家的情况好这我知道,可他马旦是个瓜子呀。事情也不是绝对的,这事情要成要拿钱说话。''马媒婆一听说;''钱的问题好说,你吐个口儿,要多少?我就把亲戚的事拿了。柳江说;''拿五万块钱,另外再给我把房盖了,少一样走人。''马媒婆一听大腿一拍说;''好,我说媒就喜欢象你老柳这样的痛快人。你就在家等着听我的喜讯吧,我走啦,人家那边还急着听我的回话呢。'' 送走了马媒婆,柳江迫不及待地返回屋里,一把从柜盖上拿起礼包打开。从中拿出一瓶酒咬掉瓶盖儿,脖子一扬咕嘟,咕嘟就是两大口。浓烈的白酒冲得他脖子伸得老长,满脸通红齿牙咧嘴的,眼泪都呛出来了。他又从包里拿出一条香烟拆开一盒,抽了一支,狠劲地吸了两口,这才又伸手从包底取出了所谓提亲礼的小红纸包打开,一看一沓子崭新的人民币,柳江申长舌头在手指上舔了一下,嚓,嚓,嚓地数起来,正好三千,三六九吉祥数。柳江正笑咪咪地还没来得及把钱收起来,忽然,咣当一声门开了,只见柳萍从外边满脸怒气地冲进来,对柳江说;''爸,你们刚才说的事情我死都不同意,我已经有对象了。''心情正高兴的柳江让柳萍这么突如其来地一闹腾,顿时站在柜前楞住了。
柳萍是柳江的独生女儿,在柳萍小时候柳江见老婆第一胎生了个女娃,曾扬言不生个带把的牛牛娃誓不罢休。结果,他听信当地镇上一个称作二诸葛的算命先生的话,在后来老婆每次怀孕后,他都要请二诸葛给算算是男是女,二诸葛算说他老婆冲了七女星,要接连生七个女子到第八个才是男娃。就这样,老婆怀了取,取了又怀,穷折腾了几年,往后老婆干脆再也怀不上了。从此,柳江两口子把柳萍这个独生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宠爱有佳,柳萍也很争气听话。刚才柳萍从她同学家打听回来,见屋里有人说话就站在门外听了一阵,马媒婆和她爸说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她恨自已一向敬重的父亲怎么是一个在金钱面前连亲情都能出卖的人。柳萍把她关在昔日自己睡过的小屋里,不吃不喝一言不发,一睡就是三天。这下可急坏了柳江,他想这门亲事如果女儿死不同意,一旦告吹,盖房子和五万元岂不都成了泡影,这快要煮熟的鸭子飞了多可惜?不行,我还得去找二诸葛商量对策。想到这儿,柳江怀揣着半瓶酒一盒烟,来到二诸葛家。一进门就寒喧道;''唉呀二哥,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把兄弟可想坏了,这不,今儿没事一个人在家喝酒,不由得就想到我二哥,我把这半瓶酒给你揣来了,咱先喝着不够了兄弟再去拿。二诸葛手一摆说;''哥最近身体不太好血压有些高,大夫不让抽烟喝酒,叫我在生活上吃好一点。不克气咱先说事,我屋里地方小说话也不方便,我看咱们还是坐在对门老地方说吧。''又是对门,柳江想对门这个''李福饭馆''就让我把钱花扎了,这狗日的心真黑,动不动就进饭馆说话,不花你的钱?但又一想,有求于人,就得顺从于人。谁叫咱求人家呢?于是,强装起一付笑脸说道;''走,走二哥对门说话,对门清静''。说完,掺着二诸葛的胳脖走进李福饭馆。只见李福笑脸迎上来,高声寒喧道;''来了,二位当哥的,这有些日子没来了,坐,坐先抽烟喝茶,小莉赶紧给你二位伯伯把菜单拿过来先点菜。我说你二位当哥的今天运气真好,昨天晚上我刚叫人弄了点野味,是给乡政府那几个留的,他们那有咱弟兄们亲,山鸡,野猪肉,还有一只小鹿仔,肉嫩着呢,看二位哥想吃啥随便''。还没等到柳江开口,二诸葛手一扬说;''上,上全上''。柳江一想,好家伙全上这得花多少钱?赶忙说道;''二哥咱不吃野味这不好吃,咱来点儿别的吃''。二诸葛说;''不,这你不懂,这几年就兴吃野味,野味绝对好吃。''看来柳江只有买单的份了。喝着茶,不一会儿,几个野味陆续上桌了,二诸葛挥箸豪餐,狼吞虎咽地品着还不时的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柳江只是盘算着这几个野味能收多少钱,很少动筷子。这个二诸葛好象个饿死鬼似的,一会儿桌上的几盘野味已被他吃去了一半,这时,他又站起来喊道;''李福,给哥再拿一瓶白酒,要上点档次的''。柳江忙说;''不要,不要,酒咱这儿有不够了再拿''。二诸葛说;''哥喝不贯你那个酒你拿回去自己留着喝吧,让给我重拿一瓶''。柳江说;''二哥,大夫不是说你血压高不让你喝酒吗?''二诸葛说;''不碍事,不碍事,我这个人生活上一好血压就正常了,趁我还没喝酒有啥事赶紧说''。柳江急忙把柳萍抗婚如何如何不听话的事情细说了一番。二诸葛听后哈哈一笑说;''这好办。''顺势把身子往柳了江身边靠了靠,手作啦叭状对着柳江的耳朵如此这般的讥诂了一阵子。并再三叮咛回去照哥说的办没错''。柳江一听笑了。二诸葛又叫李福把桌上残羹冷炙打了个包,硬塞到柳江手中,说;''这好东西别浪费了,带回去让我弟妹吃去吧。''说罢,他自己提了一瓶酒走了。一结帐,一百五十元。柳江心疼死了,心想,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的计策我回去行得通还罢了,行不通的话我再找你狗日的新帐老帐一起算。走出饭馆门他把手里的剩菜包撂到门外的泔水缸里,一路盘算着朝回走去。
走进家门,柳江见柳萍还睡着,于是,他便把老婆叫出来,把二诸葛的锦囊妙计说给老婆听。老婆一听,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忙说;''不行不行,二诸葛也是亏他先人呢给人家出的那啥球素主意,万一真的要出个事叫我跟娃咋办呀?''柳江说;''没事没事,你只要和我配合好就行了,刚才给你说的话都记着,可不敢忘了,快到萍萍房间去''。老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又到里屋劝说柳萍去了,柳萍还是死不同意。 柳江来到后院,在老柿树下摞了十几页砖,把一根白尼龙绳子挽了个环,站在砖上把绳子环套住自己的脖子,另一头拴在柿树枝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后门,心想,老婆啊你可千万不敢把咱们说好的暗号给忘了,我这只要脚一蹬砖摞子往下一倒,命就交给你了。想着想着,他眼一闭双脚一蹬,哗啦一声砖倒了。柳江被绳索套着脖子吊在半空,他用力抓住绳子想给脖子这里减轻压力,怎耐这绳子太细了使不上劲。绳子勒得他满脸通红揪得他直吭吭。老婆在屋里听见暗号声,急忙跑出来喊道;''萍萍快来呀,你爸上吊了快来呀。''柳萍赶快从屋里跑出来一看,只见她爸悬挂在半空中双脚乱蹬,摇得柿子树整个树冠哗哗直响,火红的柿叶被摇落了一地。赶紧跑过去和她妈把柳江从柿树枝上解下来抬回家放在炕上,柳江躺在炕上大声干哭道;''别救我让我死吧,我柳江一辈子说一不二,人前说一句话,要返悔我丢不起这个人哪。''柳萍见状吓得跪在柳江的炕前,哭着怏求道;''爸你别寻死了都是我不好,我往后再也不敢顶你的嘴了。你现在就给人家回话去,我同意,我同意。''柳江听着柳萍的话虽然眼睛一直闭着,但心里却笑开了花。心想,狗日的二诸葛还真有一套呢,我的钱没白花,真是妙计,妙计。可怜的柳萍咋能知道这里边的实情,在金钱的驱使下,柳江要把自己心爱的宝贝女儿当作商品卖掉。
邻村马家湾的马二宝,过去是山里头一个混混,在社会上黑白两道结识了不少人,闯荡多年有一些积累,是当地出了名的富户。近几年五十多岁了,凭着他的外界关系又在村里办了个编织厂,生意甚是红火。马二宝有时一想自己的这一份丰厚的家业,后续无人继承,不免时常为之头痛。女儿马丽丽长得到也精灵,可去南方打工四五年杳无音讯,听说跟南方一个小老板结婚后如今已是两个小孩的母亲了。儿子马旦骠肥体壮长得象一头棕熊,可惜天生的是个瓜子。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一加一都算不出来,整天光知道吃饭打女人。马二宝害怕给他惹事,整天把马旦关在房子里叫人给他送饭。二宝有个漂亮的老婆名叫焦荷花,她比二宝小了十几岁,虽然如今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但她艳丽的外包装加上平时的精心保养,还是风韵不减当年。长期以来二宝凡在外边生意上遇到棘手的事,只要他老婆一出面一切难事都能迎韧而解。所以,当地人都习惯称她交际花。有人曾编了几句顺口溜讥笑马二宝;''儿子瓜,老婆花,挣下钱做啥呀?''马二宝听后很生气,曾扬言说;''别看我马旦老实,我有的是钱,我要用大钱给我马旦娶方园最漂亮的女人作媳妇。''几经打听,邻村柳家湾柳江的女子柳萍的一切条件正合马二宝之心意。所以,他才找他表姐马媒婆到柳江家撮合这门亲事。马二宝并向他表姐许愿说;''不管咋样只要能把柳家那姑娘娶回来,自然少不了表姐的好处费。止于柳家那边无论提出什么条件,一切都由表姐拍板订夺。''对于马二宝的家境,柳江早有耳闻的确在方园几十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但马二宝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况且他儿子马旦是个瓜子,这娃天生的碗大的西瓜一乍厚的皮瓜实了,若把女儿嫁过去跟这个瓜子咋过伙呀?这一点柳江不是没有思考过,但他又返回来想,既然图钱,就不能图人,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凭他自己一辈子挣钱也把家里的房子盖不起来,况且,另外人家还要给五万元呢,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情。别人家的女子恐怕想白给人家人家还看不上呢。他此时后悔当时不该听信二诸葛的馋言,把象柳萍这样漂亮的女子多生几个。他想现在柳萍既然同意了何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于是,柳江从炕上一轱辘翻起身开门急忙给马媒婆回信去了。
话说马媒婆刚才从柳江家一走,两腿生风一步也不敢怠慢,急匆匆地赶到马二宝家汇报了喜讯。并加盐加醋地学说了办成这件事情多难,多难。听得马二宝当即付给了她一千元好处费,并答应若把柳萍娶进马家大门再给他表姐三千元。马媒婆听言别提心里多高兴了,回到家正数着那一千元钱,突然她看见柳江乍来了,顿时吓得她心怦然直跳,心想,大事不好这柳江要返悔。谁知柳江一进门满脸带笑着说;''马姐你乍还凉得在家里坐着呢?咱这事情得趁热打铁赶紧办,我让人家算过了,这个月农历十六日是个好日子,咱抓紧时间赶紧给娃把这事一办,双方大人也就省心了,你也了却一桩心事,夜长梦多。''马媒婆挥手擦去头上刚才见柳江受惊吓渗出的汗珠儿,连忙说;''行,行你兄弟乍说我乍办。''柳江说;''今天是农历十二号,还有四天时间能来及不?''马媒婆说;''能,来得及,来得及。''柳江说;''那明天就开始给我送盖房的材料,再把五万元钱拿来,到那天你们娶人。少一样休怪我柳江翻脸不认人,咱们先把丑话说到前边。''马媒婆说;''没问题你把心就放在肚子里,明天就光在家等着收材料数钱吧。''说毕,柳江起身走了。马媒婆又起身向马二宝家急奔而去。
马媒婆果然没有食言,第二天亲自带了三辆农用汔车满载着砖瓦木材开进了柳家湾。她满面春风地坐在第一辆车的驾驶室里,特意摇下车窗玻璃把头伸出窗外,不断挥手向街旁看热闹的人致意,仿佛自己是一个建设柳家湾的投资商。车到了柳江家门口儿,柳江急着找人卸车,忙得不亦乐乎,把一切都按排妥当这才誊出手来把马媒婆招呼进屋。马媒婆拉开提包取出五捆码号都没乱的大团结,柳江笑咪咪的收下了。马媒婆水也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起身走了,她说还急着带车回去继续拉材料。
看来柳萍为了她爸,只有牺牲自己的爱情了。她想起了前几天八月十五和李欣在一起的那个令她终生难忘的夜晚,心如刀绞。她深知这事情如果自己硬是坚持己见,就等于把她爸逼死了,如果她爸一死她们这个家也就完了,她不能落这个千载不孝的骂名,现在唯一的只能对不起欣哥了。事已止此,柳萍向她爸提出了结婚那天马家必须答应的三件要求;''第一,结婚那天不穿结婚礼服,要穿八月十五晚上和她欣哥在一块儿时穿的这身衣服,咱们家里不待亲戚,第二,不戴红花,第三,不要村里乡党送亲,不要马旦来接,到马家后不和马旦拜堂不准放鞭炮。'否则,决不去马家。''柳江一听忙说;''好,好就按我娃说的办,我给你马姨说一下就行了。''
三四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到了十六号,盖新房所用的一切材料都整整齐齐的堆放在柳江指定的地方。早上九点多钟,马家迎亲的车来了七八辆,马旦果然没有来,不过,头车上坐着马二宝,只见他油头粉面西装革履,一付新郎官的打扮。让人看了心里很不舒服,仿佛他自己就是新郎官似的。柳萍还穿着回家时穿的那身旧衣服,走出门挤过看热闹的人群双腿向南跪在地上瞌了三个响头,说了声;''欣哥,妹子对不起你了,今生无望来世我一定做你的媳妇。''说完,不禁潸然泪下,失声痛哭。这时过来两个同村的妇女把柳萍扶起来,柳萍转身向柳江和他老婆鞠了一躬说道;''爸妈,你们如愿了。''说完,头也没回就上了迎亲的头车说了声;''走吧!后边的几辆车紧跟在头车的后边一溜烟地向马家湾驶去。
迎亲车到了马家,马二宝的确没有食言,没有放鞭炮,也没有举行拜堂仪式,马旦也没有露面,下车后由两个帮忙的女人搀扶着柳萍直接进了新房。此时,有几个小伙子起哄着要耍新娘,让马二宝给劝说退了。柳萍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子里生气地闷坐着。只听马二宝在院子扯着嗓子讲话说道;''各位领导,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是我儿子马旦新婚的大喜日子,咱们家的情况特殊希望大家谅解。我衷心的希望大家吃好喝好,现在开始喝酒。''马二宝的讲话刚一落音,院子里的杯盘交箸之声顿时响成一片。今天,打扮最入时的就算他老婆交际花了,只见她描得细长而乌黑的柳叶眉下,一双沾着假婕毛的大眼睛又涂了一圈青色的眼影,血红的嘴唇,大波浪的披肩长发,化桩品把一张脸抹得象从面缸里拉出来似的,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西服,浑身浓烈的香水味闻得使人头恼发昏。今天是她大出风头的日子,她不时的在席间来回穿梭着,嘴里招呼着大家吃好喝好,眼睛却不断地斜视着坐在上席乡政府的刘主任。寒喧了几圈她直径来到刘主任的身旁坐下,一手拿起筷子,另一只手从桌下伸去在刘主任的大腿上捏了一下。这时,刘主任酒没喝醉心已经醉了。本身他今天能大驾光临都是冲着交际花来的,他们俩的关系马二宝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表面上假装不知道而已。一阵喧嚷过后,客人们都酒足饭饱相继离席。这确实是一场比较特殊的婚礼,傍晚时分,客人们都走光了,马二宝让交际花又弄了几个菜和刘主任在客厅里一直喝到晚上十点多,交际花一直坐在刘主任的身旁给马二宝劝酒,刘主任的手不时地搭在交际花的腿上,马二宝看在眼里也不敢吱声。突然,他们听到从柳萍的新房里传出一阵阵哭闹声,几个人急忙跑过去一看,原来不知道是谁把马旦放出来了,马旦进了柳萍的新房揪住柳萍的头发就打,柳萍的衣服也撕破了,嘴角上直流血。马二宝冲进去后把马旦拉开打了几下又关起来。他看到中午开席时不知谁给柳萍端了一碗馍菜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柳萍一口也没吃。他们都劝柳萍先吃点东西,并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又到客厅去了,刘主任说;''马厂长,天也晚了你这个''新郎官''也该入洞房了,我也就不打扰了,我和你夫人晚上到乡政府打牌去行吗?''马二宝说;''行么,你们随便。''交际花出门上了刘主任的吉普车一溜烟的走了。马二宝望着在夜幕中消失的红色车尾灯,呸,''这么晚了还说去打牌,打你妈的鬼牌哄谁呢,别把我当马旦。''但又一想一口气好忍,事情还是看破不说破为好,唉,有啥办法呢?他转身关门时突然觉得有些头晕,心想,不好那两个今晚把我灌大了。关好门他跌跌跄跄地向柳萍的新房走去。
马二宝到了柳萍的门前已经站立不稳了,他一手扶着墙壁敲门轻声说道;''萍萍快开门我是你爸。''柳萍见他刚才打马旦从内心还有点感激,就把门打开了。进房子后马二宝在床边坐下,一把将柳萍拉进怀里说;''我娃别害怕爸明天再好好收拾马旦,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爸爱你才把你娶回来的,马旦那瓜子还要媳妇干啥?你只要乖乖的听爸的话,咱家有的是钱爸要把你打扮得比城里人还阔气。''说着满是酒气的臭嘴就要往柳萍的嘴上亲,柳萍害怕极了极力地挣扎着但无济于事。于是她对马二宝说道;''爸你先睡别着急我出去洗一下就来。''马二宝确实喝醉了,他手松开了柳萍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地竞然睡着了。柳萍一看赶紧往外拔腿就跑。出了大门外边一片漆黑,山风呼呼地刮着,夜空的星星眨巴着眼睛显示着对柳萍命运的同情。也不记得来时的山路,柳萍忘却了害怕和孤独只管向她家的方向跑去。
她低一脚高一脚跌倒了爬起来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黑夜中她终于看到了村东口的那颗大柳树,不由得她心中一阵狂喜,心想,可跑到家了。柳江都睡醒一觉了他听到外边的敲门声,心想,这么冷的天深更半夜的不管他,翻个身又睡了。他老婆也听见有人敲门,一看柳江没动她也不敢吭声。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还夹杂着哭声,好象是女儿柳萍的声音,柳江这才翻身下炕,开门一看果然是女儿回来了。他急忙把柳萍扶进屋,借着灯光一看,只见柳萍的头发蓬乱衣服也扯破了嘴角还有血迹。忙问道;''这是乍了给爸说谁把我娃弄成这个样子了?爸找他去。''柳萍哭着诉说了在马家的遭遇并说;''我死也不回马家去了。''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柳江听柳萍这么一说,顿时就蔫了。他想,马二宝花这么大的代价还不是为了柳萍,如果柳萍执意不回去那马二宝还能善罢干休,到那时候这盖房的材料和钱还不得一块儿退回人家。想到这儿他马上换了一付面孔严利的对柳萍说;''回去,马上回去人家花钱娶你为了啥?你今天就算是结过婚的人了,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柳萍见他爸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便拧身一头向墙上碰去,霎时,一道鲜红的血顺着柳萍的额角流下来。柳江见状吭也没吭一声出去了。这下可把他老婆给吓坏了,只见她扑过去紧紧抱住柳萍连垃带抱硬把柳萍弄到炕上盖上被子。拿棉花蘸了点清油敷在伤口上,好在只蹭破了点皮一会儿就不流血了。柳萍只是一个劲地哭,她妈在一旁极力地劝说着。忽然,闻到一股强烈的农药味儿充满了整个屋子。柳萍她妈出门一看,对门的小屋里柳江爬在地上,手里攥着一个空农药瓶子,嘴里不断地吐出白沫,浑身上下都是农药味。惊得她大声喊叫;''萍萍快来呀,这回真的不得了了,你爸真的喝毒药了。''听她妈这一喊,柳萍吓得也不哭了一轱辘爬起来跳下炕,靸着鞋子就往外跑。跑出街门就连哭带喊;''快来人啊,救命啊,我爸喝毒药啦。''夜深人静这刺耳的哀嚎声惊醒了附近沉睡的乡邻。不一会儿有十几个人就跑到柳江的家里,只见他老婆坐在地上把柳江紧紧地搂在怀里失声痛哭,柳江紧闭着双眼嘴里不时地冒出白色的小气泡。大家一边七嘴八舌地责备着柳江,一边想办法要赶紧把柳江送往镇医院,正在大家万分焦急时,村里柳豹子把自家的农用车开来了,大家七手八脚把柳江抬上车迅速向镇医院驶去。
轰鸣的马达声打破了山村的寂静,刺眼的车灯光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农用车在山路上一上一下地急驶着,初冬的夜风把大伙儿在车上冻得够呛。柳江此时盖着被子躺在他老婆的怀抱里,柳萍哭诉悔恨刚才没有听他爸的话,柳江虽紧闭着双眼但心里又笑了。十来分钟时间车就开到了镇医院,大家把柳江抬进医院抢救室,医生说;''我们晚上值班的医生少,家属留下再留两个人帮忙其余的人都在外边等。''抢救室里放着一张脏兮兮的单人床,上面罩着一层白色的塑料布,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医生让把柳江的浑身衣服脱光,光着身子躺在这冰冷的床上虽然盖着被子,还是冻得柳江直发抖,只见医生在水管上接了满满地一大塑料桶凉水,拿起一根胶皮管就要插进柳了江的胃里,并说服毒症状象这样重的病人,最起码得用三大桶水洗胃。柳江想,这么冷的天三大桶凉水洗胃还不把人冻死了。还没等医生掰开他的嘴,只见柳江一下子坐起来,急忙说道;''别,别,别给我洗胃,我没喝农药。''医生说;''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你了,一心想死的人喝了毒药还都说没喝,这种情况我见到的太多了,来帮忙赶紧给灌水洗胃。''柳江一听真的慌了,忙说;''我就是一口都没喝,这都是咱镇上二诸葛给我出的主意,叫我把农药倒在身上,嘴里放一点洗衣粉用舌头搅出些泡沫儿,,制造出一付服毒的假象吓唬我家柳萍呢,不信你们到镇上问二诸葛去,上次还是他给我出主意,让我和老婆约好用假吊死的办法已经把我女子吓过一回了。当时她真的听话了,谁知她今天又不听话了,我就用二诸葛说的第二个计策吓唬她,结果谁知咋还闹到这儿来了?''听柳江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在场的医生和两个乡党暨他老婆都放心的笑了,柳萍却气得把一条湿毛巾重重的摔到柳江身上,冲出医院大门头也不回夜幕中向县城的方向跑去。
东方已经泛白,天快要亮了,柳萍一个人在通往县城的公路上竭力地跑着走着。她此时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李欣,她想,当时李欣如果和她一块儿回来事情绝对不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她此时恨不得生出双翅一下子飞到李欣身边,投入到李欣那宽厚的怀抱里把自己这几天的苦闷向李欣诉说。此时,她从内心里恨马二宝依仗金钱为所欲为,恨她爸妈的愚昧。她发誓永远不回这个令她心碎的山村,她要找到她的心上人李欣,和他一起展翼高飞。
作於;零捌年十一月於长安;秦川;王西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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