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峰:为谁而歌(中篇小说)
祖先就是能,发明了麻将这玩意,136张牌,无穷的变数。也许正因如此,人们才趋之若骛。人生也如其一样无常,总结了再总结,可经不住骰子这一抖,又有了新的变化。因而玩牌先敬骰子,骰子一落地,便忌讳人再去动它,或再去码牌。动了便急,或重新摇一次,或恢复原样,说,这命全在这一摇的冥冥之中了,动了就不灵光了。输了,便生气嫌动了。赢了,便更信骰子的决定性。骰子决定了一局牌的命运,而牌桌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少妇,少妇却不知她的命运又由谁来决定?
少妇的表情似乎不易让人琢磨,轿好的面容似有些无聊又有些哀怨,抑或又都不是。身上穿着一件黄颜色的薄如沙般的上衣,隐约还能看见白颜色的乳罩裹着丰硕的双乳,性感而飘然。底下穿着一条白色的轻柔的长裤,显得腿修臀肥。脚上蹬着一双淡青色无后跟凉鞋。风扇摇头吹过的风加杂着淡淡的茉莉香水味道。
这么年轻而绝美的少妇整日无所事事混在麻将场上的并不多见。从屋里每个人的眼神似乎可以读到,这又是一位靠漂亮脸蛋衣着无忧过着富足生活的女人。眼神中拌有复杂的情绪,轻蔑无奈又有些羡慕。少妇明白这种眼神。她就是不明白,人怎么都这样,美丽有错吗?美丽也是一种罪吗?美是美好的东西,又不是偷的抢的。当然少妇肯定不明白,杨玉环在马嵬坡这样问过,陈圆圆想吴山桂冲冠一怒真全是为了她这个红颜?少妇自问了一回,静思之后,想,爱谁谁?管这些干嘛?这些又与她们何干,他们爱猜就猜吧,爱羡就羡吧,嘴角便流露出一种得意之色,可只是瞬间,她的心又沉了沉,是的,是美丽给了她的这些虚荣与满足,只是这光鲜的背后有许多辛酸却不为人知,可又有谁想去了解她这样的一个小女人呢?也许只有麻将桌上的这几双充满淫荡眼神的男人。
对面这个瘦瘦年轻点的死死盯住她的胸部,抓住一切时机,用淫淫 的眼神肆虐地在她的脸上舔来舔去。上家是个胖男人,老家伙到不光看她的胸部,只是时不时趁洗牌揉牌之时去摸一把她玉笋般的手。好在下家是个女人,女人一睑鄙夷,这鄙夷中有些失落有些嫉妒。少妇时常在场子上见这个女人,只是嫂子叫着,并不知她姓甚叫啥。当然她理解这种女人,心里有一股年轻真好的感觉。
上家的老男人也看得明白,便抓了一把女人的瘦手,女人一甩骂道老不正经,眼稍却兀自飞扬起来。男人打浑说,哟,没想到这大岁数了,手软的跟二十好几似的。女人薄薄的嘴唇一撇,你摸过二十几岁的?没,没摸过,嘴上说着眼却瞄着少妇嘿嘿的笑。
男人一球色,少妇已麻木了这些。今手气不错,吃摸便停,停了就和,底下女人却吃不到一张牌,好不易吃一张停了,却被少妇截了和。越输脸拉得越长,吊得跟将拔蔓的丝瓜似的。老男人却对能让少妇吃牌而愉悦,似乎是专为陪她来玩,并不管输赢。这让对面的女人脸吊得更长,嘴角能撇上眉稍,二圈过后,见还不能和牌,女人便呼啦将牌一推,不玩了,不玩了。
这种情况常见,都也不以为然。对于输输赢赢少妇从不为忧和乐,每天和骰子一起放飞时间,心情和树枝浓叶里的秋蝉一般寥寞,不知为谁而歌。和这些臭男人以及为一块钱吵半天的女人们没啥好谈的,闷热的天让她出了一身潮汗,热加上无聊,便出了棋牌室,想回去冲个凉。镶着金牙的老板说,再来哟!她随口应了句,便朝马路对面的小区走去。
少妇搬到这儿没多长日子,并不认识几个人,只是在牌场有些点头之交的人。家里宽敞华丽得像个宾馆,少妇一打开门,便长舒一口气,她将无后跟鞋甩向墙角,赤着脚拉上窗帘,脱去上衣和裤子,只穿着三点,走到卫生间,打开太阳能的水调好,便将胸罩和裤头迅速退去,一甩手扔在沙发上,丰满白晰的肌肤浸润在哗哗地喷淋中,感到身爽神怡。坚挺的乳房,清晰的曲线,少妇对着镜子里的胴体心里一阵惬意,瞬间又转为懊丧,这种孤芳自赏却让她心痛。
住在这里虽不是豪宅却是县上最好的小区之一,这是她学生时梦寐以求的。衣食自然无需忧虑,工作安逸到无需工作,每天只是靠玩一通麻将来打发日子。男人大她18岁,她本是不情愿的,可几年来心中的伤痛让她对爱已淡然。忽一日闺时密友王玲见了她说她老了,她才吓了一跳,想到女人是要趁年青结婚的,否则再过几年就没人要了。也许还着因男人是小城里的一个当官的,又是偌大的房子,虽然已四十出了头,死了前妻,她匆匆见了一回面便同意了。
男人说,刘莹,嫁给我你就无需再工作,你就做个专职太太吧。那天夜里她很高兴,一扫此前的寡寡欲欢。男人在上床前到书房悉悉索索了半天不知做些什么,回来便在她身上抚摸揉弄,使她飘飘欲仙,把嫁前的怅然和世俗各种异样的目光和诽言流语一股丢入云宵,只要自己幸福,管得着吗?刘莹在醉若仙的状态下,对男人提出要将她手脚绑起来的要求并没有拒绝,她要将自己此前坚守的某些东西抛弃,将爱全给这个男人,既然嫁了他,一切都是他的,只要男人满足,满足了男人,男人就会心系女人,反过来满足女人的一切,刘莹心里想着。她不知这个长自己十八岁的男人竟如此有力量,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信了,闭上眼睛她承受着这种力量。此时初夜时的情形和大三时的放纵感情交替着出现在她的眼前,以致后来六年中苦苦折磨着自己。婚前有些许歉意,可男人有过很长一段婚史以及还有个十八岁的孩子如今在南方上着大学,心里似乎扯平了,谁不欠谁,男人叫着咬着刘莹的肩、胸,她没有疼的感觉,相反觉得这是男人对自己深切的爱。男人满足的噢噢叫着滚下她的身子,闭着眼,喘着粗气。问,你不是第一次?刘莹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诧,她从没想到这样的男人还有那样的心思。此前她曾想过面对将来丈夫的拷问,当然第一次是她永远的痛,她必须埋在心的最底处,永远不会说的,她会如实说她大学的那段经历,现如今年轻人性接触已很普通,像她这样年轻又漂亮嫁给他已够他了,没想到这个男人还会如此问。男人也许感觉自己问得有些不该,也有些傻,如今找个处女比上个泰山还难,像刘莹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没人追呢,怎会还含苞未放等着他这样的老男人去开第一次苞。男人反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刘莹诧异的眼神讪讪地笑了笑。
刘莹反转过胳膊到前面,用牙咬着绑着手腕的丝巾,男人想帮,她一扭,没让,费力地解了开来。盯着男人满足后慵懒地眼神,刘莹静静地说,你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我的第一次是和我大学同学的,如今他已去了深圳,不会再回来了。如果你后悔了,还来得及。
莹,那儿的话我只是随口一说,别那么认真。男人想揽刘莹的头入怀,她掀开了。说不在乎,可其实很在乎,男人没有不想吃鲜的,她心里原想着这个男人也许有所不一样,可终究也是俗人一个。
熄了灯,两人心照不宣地睡着,黑暗中,只有刘莹明亮的眸子闪烁着。石泉,陕南一座美丽的小城,刘莹从小就生长在石头河边上,上了高中,已出落成了漂亮丰满的大姑娘,然而父母却因感情不和而离了婚,自父亲娶了这个后妈之后,刘莹便和曾经挚爱的父亲疏远了,她搬到了学校去住很少回家,不是后妈不好,而是自己觉得别扭。钱没了也不回家,父亲却依旧给冷脸的女儿来送钱。父亲望着她说,有些事,你不懂。其实是你母亲先背叛我的。别用不懂作借口,那为什么是你先结婚?刘莹把长久闷在心里的一句话说了出来。先结婚并不代表先背叛,父亲第一次和女儿辩开了道理。说完了又觉得和女儿能辩出什么道理,手一摆,说,你相信爸爸,爸爸永远爱你就行。父亲说完便离去了,一直坚强的父亲步履竟有些蹒跚,背影显得龙钟苍老,刘莹眼湿了,也许真的是自己错了。
上了高中,班主任郝德勇是个学识渊博,英俊潇洒的年青人,课堂上严肃下课却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瓣手腕,踢毽子,踢得好极了,连女生都自愧不如。这是个情窦初开的年龄,和众多女生一样,刘莹对这位潇洒年轻的班主任郝德勇佩服极了。那时琼瑶的小说正风靡里面的情节弄得少年少女神魂颠倒。《窗外》中女生爱上了年轻的中文老师,班主任郝德勇不就是现实版的白马王子吗?
郝老师是县上有名气的作家,经常在县上《石泉文苑》、《石泉报》上发表文章,刘莹也爱文学,便经常去请教班主任指导。郝老师便将她的一首题为《春》的小诗推荐给了《石泉文苑》,《石泉文苑》正举办一次春回大地的征文大奖赛,结果诗发表了并得了第一名,引起了全校的轰动,一时刘才女的名气眷满全校。刘莹打心里感谢班主任,她偷偷买了一条领带,趁下晚自习还有几分钟,溜进了郝老师宿舍,将精致的领带放在了书桌上,盒上写着,赠给最敬爱的人-LY。刘莹用字母代替了名字,她相信老师会明白是谁送的。尽管她已知道老师已结了婚,有了一个二岁的小孩,他的妻子在离他很远的镇医院上班,几十里之遥,一个月才回一趟。
这是一个青春驿动的年龄,是这位英俊具有广博知识的大哥般的男人造就了她这个班花成为了全校有名的才女。也许男人也寂寞,也许是这个纯情而美丽的女孩也打动了这个男人。上完自习时,刘莹被外班的一名女生叫到郝老师房子去。路上她的心就怦怦跳着。当这个成熟的男人轻轻的说谢谢的时候,刘莹已全然晕了,白晰的瓜子脸映着红晕。看到这个比自己更无措的男人她反而镇定了许多,她轻声说,老师请闭上您的眼睛。男人服从地闭上镜片后的眼,少女将她温热的唇轻轻印在了白马王子的脸颊上。男人已不能自抑,一把拉过女生,迅速用嘴堵在少女的唇上,于是额鼻眼都成了男人猎杀的对象。少女没有一丝反抗,顺从尽管不知如何与配合,但酥软如面团却更让男人疯狂,任由作业讲义掉了一地。
刘莹偷偷溜回宿舍时,同室早已熟睡,钻进被褥,在被窝里回味着刚才的情形。
当她被郝德勇放在了那张单人床上时,她已知下来将发生什么,尽管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可她心里有的只是幸福,当一阵钻心的痛过后,下身一阵温热,郝老师喘着粗气脸上汗淋淋地挪开压着她的身子,等她坐起身时,才看见床单上有一滩殷红的东西,她心里很害怕,用男人递过的纸擦拭了下身,并垫了些在下面后迅速穿好衣服。郝老师搂过她的肩连说着对不起。她用纤细地手指堵住了他的嘴,摇了摇头,然后靠在了他怀抱里。
此后郝德勇都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刘莹,课堂上甚至都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可她没有丝毫责怪怨恨,心中有的只是幸福。成绩却一落千丈,毕业会考下来差的很远。整日精神恍恍惚惚,直到高考结束,本来一直被看好能进一本,可现实却是落了榜。她的成绩一向很好,可走在家乡的石头河边上,她还是哭了,放声大哭。她哭的也许不仅是落榜,还有感情,她把爱给了一个注定没有结局的男人,暑假里她找过郝德勇,可他却是早早回了妻子那边。后来写了几封信也石沉大海。刘莹就是不明白,她并不要求他什么,不要他负责什么,可男人令她失望,敢那样为何就不敢面对呢。和父亲也没什么能倾诉的,也许听她的,只有这石头河的水,以及水边郁茂的草木。
父亲给她的依旧是钱和满脸加深的皱纹。孩子,上学去吧,知识会让你飞翔,走出大山,山外面有更精彩的世界。这一刻,她的眼湿了,父亲永远是父亲,山一般地父亲。她选择了上西安的民办学校西京大学。
进了大学,心中的结却并未了结。尽管有好多男生试图追她,可都被她拒之千里。甚至说了要独其一生的话。这么美丽的一个女生怎会少了异性的追逐,学校里好多俊男帅哥立下豪言,不将这位冷艳的公主追到手就跳楼。可大学三年过去了,跳楼的倒没有,却让好多男生输了一顿又一顿大餐。
到了四年级时,刘莹偶尔听到一首歌《比我幸福》。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我狼狈退出。放心去追逐你的幸福,别管我愿不愿,孤不孤独。爱不用抱歉来弥补,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听完她泪如雨下,站在操场上,她嚎啕大哭,自己坚守了三年的心结终于在这时完全释放。她要放下心中这段不了情。青春在向她招手,她不会停留,她要快乐地活,为自己而活。
她闪电般地从曾追逐过她的男生队伍中选了一位交上了朋友,一个星期后就有了肌肤之欢,让这个男孩受宠若惊,唏嘘不已。
很快便毕业了,男孩要她跟去南方,她不愿意,男孩大哭也依然不能打动她。只好独自一人踏上回家的路。她没有一丝留恋,好像没有发生一样,依然快乐。
然而等学校学生走光了,她却一片茫然,她不想去学校安排的那个地方,她更不想就这样回到石泉。
在偌个西安,她到处找着工作,虽然文凭不硬郎,可凭着娇好的颜容,工作并不难,二三年里,她干过会计、业务代表、售楼小姐、保险员直到最近干的文秘,换了一个又有一个。她并不是不适合这些,她无论干那行都很出色,都是自己愿意走的,随着心情而走,她只是没有方向感,不知道应该做哪一行。就像当初对文秘不屑一样,觉得文秘就是老板的小秘,可经过了这么多,她想只要把握好,还是区分得开的,谁知一向聪慧的她这次却错了,当在一次酒宴后自己被灌得迷迷糊糊之后,老板探羞臭哄哄地大嘴在她的脸上乱啃时,她才被骤然惊醒,一脚蹬在老板的下处,踉跄着跑出了宾馆的房间。
此后再也没有上班,依仗着几年挣下的小积蓄,懒散地混迹在麻将场上,偶尔给同学,家乡的朋友打打电话,倒也逍遥。听到看到一个个都或嫁或业有所成,她也不在意。直到好友王琳的到来,才知道岁月在不知不觉中又过了半年多。在酒吧昏暗盏成的灯光里,她又一次听到了那首《比我幸福》请你一定要幸福。才不枉我狼狈退出。别管我孤不孤独,放心去追逐你的幸福,她又一次泪如泉涌,她努力地让酒大口大口灌入口中,想止住眼泪,可仍不能够。王琳说,你该嫁人了。我该嫁人了,我要嫁人,刘莹喃喃自语道。
她不想穷,嫁也要经济好的,能过上舒适日子的,不管人如何年龄多大都行。听到男人四十岁了,她愣了愣,王琳说男人是这座县城县宣传部的副部长,有权有势。刘莹坚定地应了说不用见。
在县上最豪华的饭店吃过大餐后就算确立了关系。刘莹没告诉石泉老家的父亲,她只是打了电话,听到父亲苍老的声音说,孩子,只要你幸福,她就哽咽了。婚礼很排场,足有一百多辆车的车队行驶在她上大学的这座小城的街道上,她已不想自己是否能完全从人生上接受男人的年龄和死去的前妻以及有个十八岁的儿子这些问题。当几十桌人捧杯同祝时,一切阴郁一扫而空,她觉得幸福眷顾了她这个美丽的弱女子,她感谢生活。
男人虽只是个副职,可正职马上面临退休,他实际行使着正职的权力,宣传部是政府的喉舌,整日和县政府最高权力者出出进进。加之男人向来善于察领导之色形,因此每到那里,都指名让他陪着。
有了权便炙手可热,于是男人本平平的毛笔字便成了书法,文章便常载在县报上。书法家作家的美誉和部长的头衔齐名。一时洛阳纸贵,男人的字千金难求,饭馆商铺到处有他的墨宝。
刘莹不喜欢这些狗逐狼捧,男人也知趣,很少在家中说事。男人不抽烟喜喝上两盅,经常醉熏熏地被司机搀回家,回来便从后备箱卸下一箱箱名酒名烟名茶。有的烟酒一般,可打开后里面却是团团老人头。刘莹劝戒男人,男人却咄之一鼻,钻进卫生间冲完澡,依旧将她扒光捆在床上,于是用牙咬、用手抓、直到她伤痕累累。男人拚尽全力将几滴白乎乎粘稠的的液体挤在她的两腿间才罢手。
刘莹已习以为常,几周后才知道男人第一次悉悉索索,在书房是吃了什么“壮根丸”,伟哥之类的东西才变得坚强,而只有疯狂的暴力肆虐狠狠地抓咬才会兴奋和偶尔坚挺起来。
她感到悲哀,她不知男人的前妻是不是不堪这种残暴才死去的,她同时感到害怕。
有一日男人没了伟哥那玩意,结果折磨得刘莹欲死不能欲哭无泪,咬也咬了,抓也抓了,捆也捆了却依然软得像个肉丸。她一脚蹬下男人,男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半天她才让他起来松了身上的绳带,冷冷地说,离婚吧。男人跪在地上打着自己的脸说自己不是人混账不愿离,他这样好歹也算个名人怎么能说结就结,说离就离呢,这怎么让他活人,政坛笑他书坛笑他作协也会笑他,一夜间门面商店都会卸下他的题匾指戳他的后脊梁。
刘莹想了半天,心俱然软了下来,自己一旦离开这个男人会一无所有,会又像以前那样手捧一张不值钱的文凭四处寻工作。于是她平静了一会儿,说,睡吧!
男人并不缺这些玩意,不知被那个有心计的送礼人发现部长家的垃圾筒里有这种东西的空盒子,便会心地笑了。可男人们有个通病,有这种病怕别人知道。送礼人不敢造次,先送些壮腰健肾丸六味地黄丸,慢慢地熟了便送一枝留,三宝两喜。最后熟得连部长肚子有几条蛔虫都知道时,便送印度种油,美国伟哥。其他人见之先是诧意惶恐,接着便照搬旧办,一时小城里药房这类药紧俏起来,价格也随之涨上一半。
男人车上屋里堆得跟小山一般,估计三年也吃不完。忽一日,部长大发雷霆,将送者的盒子扔在门外,送礼者知趣,知道领导不需要了。
男人反过来将堆如山的效果不好的反应太慢的那些转送给求字求事者,说是相送,求字者给钱,男人力拒,随后便笑纳,因为不知其价,五百块的给一千块,一千的给二千三千。药是越吃越高级,身下那玩意却并不见争气。还是一如既往,提不起精神,让他望美妻而叹,老天何不公,让我英雄一时,气短一生。男人越不行越惧刘莹,越惧越不行。尽管方法用尽却难逐其愿,这可苦了刘莹,好在年青,她能忍,忍久了便习惯了。习惯了便任由男人折腾,自己打开电视,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欣赏电视剧。
男人久之干脆因忙少了回家,整日酒歌声乐,打牌搓麻,住宾馆渡假山庄。自然少不了叫小姐来陪,愈如此,男人专挑年轻俏靓的,给传闻自己窝囊的人看看,不行还要美女陪夜。小姐一夜干陪,第二日拿二张百元大钞,喜咪咪地去了。笠日,人问他昨晚爽不?男人连说好爽好爽!
刘莹免去了夜间折磨倒也乐然,便日日于小区对面的麻将桌上逍遥日子,男人也乐得见之,偶尔溜到她身后看着她打,时常塞上一沓子让她尽兴地玩,赢得周围人一片啧啧声。
时间在悄然中流失,刘莹却感到有些不对劲,男人不知有多忙,比国务院总理还忙,人家还有吃饭打盹的时候,自己竟然半个月没见着男人面了。前一阵子小姨打电话说表妹高中毕业学了理发想到大城市创荡,小姨从小疼她,她便让表妹过来,表妹和几个同乡商量合开一家美容美发店,可营业执照迟迟办不下来,她给男人说了,觉得小事一桩,没挂于心。表妹和几个同乡租房住,她让和她住一起,表妹不肯便也未勉强,可能着急说给了她妈,小姨便催促,她才慌张起来,整日贴在麻将桌上,大小事都忘了,打电话给男人,可电话老占线,或不在服务区,一下午都如此,才忙了起来,便撇了麻将,打了个的直奔县委办公楼。
宣传部在二楼,值班的本不认识她,有人在登了个记后指上二楼靠楼梯第三个屋便是。由于恼着,刘莹没敲门便直进了去,却看见男人正和一年青女子聊得眉飞色扬,见有人进来,女子便说部长我先走了。男人收敛了笑容好像有意说给刘莹听,小李,你将稿件送到打印室,让赶快打出来。
说完便笑嘻嘻地冲刘莹说,莹,咋是你?快坐。
刘莹问,打电话为什么总打不通。男人说没接上,不信你看,刘莹看着男人将手机放在她坐的沙发靠手上,并没动,又问,你整天忙啥呢?比国家领导还忙。男人其实已知道她打过电话,手机以秘书台的形式传了信息,只是觉得没啥大事,也懒得回。刘莹问,表妹营业执照一事咋样了?男人拍了拍脑门说忘了,赶紧拨电话。
男人一副官腔,看着这张一开一闭的嘴,刘莹感到心里一股发恶。然而正是这张嘴夜里亲过自己,咬过自己。男人讲究得意地抿了一口茶,说妥了。刘莹便要走,这时有人敲门,她便没动。
走进来一个人,毕恭毕敬地说,部长下午好,没等这人说完,男人不耐烦地摆手说,去去去,没看我这有人么。来人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欲退出。刘莹却心头一震,这不是班主任郝德勇么,她有些不敢认了,昔日英俊的脸已不再,添却了一丝苍老。加之进门时的胆胆惊惊,给人萎缩之感。刘莹只听人说后来郝老师由于文章好调到了省城一家编辑部,没想到如今在这儿,而且是这么一副情形。他乡遇故知,刘莹不仅叫了一声,郝老师——,这人抬起眼却茫然,他不知这位美丽华贵的少妇是不是叫自己。
刘莹立了起来说,你是不是郝德勇老师?那人惊讶的样子,刘莹已知此人就是当初那个俊朗的白马王子班主任郝德勇。我是刘莹,刘莹颤抖着说,那人眼睛亮了起来,这一闪的眼神才依稀有些当年的影子。
你是刘莹,那人有些发颤的声音说。
男人盯着刘莹问,你们认识?刘莹说这是我高中的班主任老师。男人转了脸上的颜色说进来吧,坐。倒了杯白开水,便说上个卫生间出去了。
坐下后刘莹才知道郝德勇从石泉到了西安一家杂志社干了一阵编辑后便又辗转到了小城政府宣传部,成为名干事。能留在西安,他已很满足了,当个小干事又算得了什么。开始时热血沸腾意气风发,可因写了一篇报道却令他跌入了底谷。
记得是有一年九月十日教师节他和副部长跟着孟副县长去看望乡镇学校退休及优秀教师,电视台也跟着,回来他主笔写了一篇报道,当然也是在部长的授意下,配上录像第二日便被县电视台播出了。画面上孟副县长光彩照人,亲切地握着一位女教师的手,并送上一桶油一袋面表示慰问,这无疑是对副县长光辉形象丰满地塑造。
可谁知播到第四日便停播了,一般像这样的新闻基本要播一礼拜的,郝德勇正准备给电视台打个电话问一下原因,却被部长叫到了办公室,刚推开门,副部长就将一摞书啪摔在桌上,说,你看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写的那叫啥吗?还故意让孟副县长握的那女的不松手,我给你说,这下麻达可大咧。我要是被撤职,我就叫你睡到马路上去。郝德勇被用手指着鼻子弄得他丈二摸不着头脑。陪着笑说,咋回事么,我真不知错到哪了。错到那咧!你也不用问了,先给你放假一个礼拜,去,出去,马上出去。部长指着门对郝德勇说。郝被弄得糊里糊涂,看见领导正在气头上,只好窝了一肚子怨火出了来。
郝德勇知道电视台周台长和副部长关系不一般,要不咋能从一名小司机当个电视台台长。他打电话给周台长,原先是小周小周的叫,可自从当了个屁台长,叫小周脸上便不高兴,叫周台长便喜上眉梢。
周台长说,老兄,咱俩都闯下祸啦,电话不方便说,下班去阿香软面馆吃干面去,到那再说给你。
周和他一起吃饭,从来没主动掏过钱,虽然只是一盘凉菜,二碗面,二瓶啤酒,可从来都是他买单,买就买,今不同寻常,必须去。
郝德勇刚要好了菜和酒,周便到了。倒满酒碰了一杯才压低声说,老哥,你和我都日子不得好过。咋回事嘛,你快说。
原来孟副县长的老情人就在去的那所学校,孟副县长是从教师一步步到了政界的,当年为这和现夫人还大闹过一场,弄的满城风雨,好在那时孟副县长还是个教育局副局长,官还小。而且恰恰拍到的那个画面就是孟副县长握着老情人的手半天没松开手。这本在他俩看来稀松平常没啥特殊的,可县长夫人看见了回来闹活的不可开交。哟,还看望教师呢,你不就是想念老情人么,还要挂个看教师的名,你看拉住那手就是不想松开,舒服不,谈谈感受。也许孟当县长当初心底还真有借名去探情人的意思,可谁知道镜头偏偏撞个端端就拍了那一段,那么多镜头,为啥就不选个其它的呢?他心想或许是老婆听了谁的话故意诈他呢,晚上重播他打开电视看了一遍,的确有握住不放之嫌。
结果晚上连床边也不让沾,睡在书房沙发上冷得他直打哆嗦,书房没个被子,他只好把沙发靠垫抱着裹了一夜。第二天,便把宣传部长叫到办公室,锁上门,骂了个狗屎喷头。你,你干的好事,我枉器重你咧,你得是不想在这小城干咧,你不知道你嫂子是个醋坛子,我跟李风英当年是那种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脑子都长到狗身上咧,那多镜头你就偏偏选了那一段,你是有意的,是不?我看你是想让我家动乱呢!开始,男人也被骂得摸不着后脑勺,可最后听到李风英几个字才明白,他一拍脸,唉!咋就死死忘了这事呢,这事都过了这么多年,他没想到还能刮风下雨。
男人也窝了一肚火,又将郝德勇骂了一遍。郝德勇听完说,我咋知有这些事呢!这我不成冤大头咧么。我也是,来咱俩冤大头干一杯,俩人碰了一下。周台长说,孟副县长可能真说真干,部长要没好果子,咱俩也就没好果子。
郝德勇果然一个礼拜都被副部长冷言冷色。也不给安排啥,就是坐在办公室看个报纸。一个月过去了,听了宣传部这次部长人选还是没定下来,还由副部长代着。回来,副部长脸更难看,从此郝德勇便被冷落了。
风吹日头晒的活安排给他,发奖金,评先进从没有过份。
今年全部上都有奖金,就他没发。如今他把老婆弄到这也没有工作,儿子尚幼全凭他一人工资养活。
官大压死人,只好忍气吞声,可二年过去了,男人也从副部长成了正部长,可郝德勇依旧冷落好故。意志便消沉了下来,整天愁眉苦脸,显老了很多。
又快过中秋了,他不知是不是和往年一样,别人是一张消费券,自己和司机打字员一样是一包月饼,一壶油,一瓶酒。
他便提前来找部长,苦苦哀求他公正待遇。
听完这些,看到这就是要了自己初夜的男人,让自己耿耿于怀两三载的男人,刘莹心一酸,酸自己也酸眼前这个年龄并不算大而已显苍老的男人。
男人进来,刘莹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我的老师,我的班主任老师,请你看在我的份上给他补了今年奖金,今后别为难他了。男人皱了皱眉转瞬又舒展开来说,既然你是我夫人的老师,就这样吧,你先下去,我会照顾的。
郝德勇毕恭毕敬地给俩人一人鞠了一躬后出去了,让刘莹眼泪又下了来。
屋外有人喊,男人出去了。刘莹拿起男人手机随意翻了起来,这时正好过来一条短信,竟然是王琳的,刘莹感到诧异。今晚老地方不见不散,想着你。王琳怎会和自己的男人搭上,又怎会看上这样的男人。刘莹只告诉过王琳男人的 样,可见王琳想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钱。这事只有王琳知道,看来王琳是有意而为之。这一刻,她心碎了,一方面是这个人模狗样不行装行的丈夫,一方面是最要好的密友,让她彻底绝望了。
男人进来看到刘莹有些异样问,怎么了?不舒服。刘莹缓缓站起身说,我先回了。男人不知怎么回事,便要让司机送她,刘莹不要。
刘莹这一阵几乎每天早早就到了麻将场,从开局打到日落西山,有时随便吃碗凉皮,又接着打到深夜才回去,回去睡不着便打开柜子的红酒独自喝,直到醉得不醒。日日如此,直到有一天中午她正在无聊地等着吃罢饭的人来接着打。她坐在麻将桌前,将牌码成空心墙玩着,一阵打电话的声音将她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这是一张年青而俊俏的脸,眼睛总带着微笑,充满青春朝气的男孩,男孩肩挎着一个鳄鱼皮的包,好像电话中谈着什么生意。打完电话,男孩坐在刘莹对面,问,怎么不玩,人不齐吗?算我一个。这时胖男人来了,镶着金牙的老板说先开吧,我先顶一会儿,来人换我。男孩始终微笑着一脸轻松。从不为吃牌碰牌而抱怨,这让刘莹对这个男孩有些好奇,或者是有些好感。男孩输了便掏,从不欠帐,谁欠了他的,他却不讨,全凭自觉,有赖了的,也不计较。这样一连几日便熟了,才从其他人询问中知道男孩姓陈,是给这个小区统一装太阳能的,上午在别的小区,下午在这儿,交待完工人便开始玩牌,最后下班同工人一同回城里。
正说着,男孩手机响了,铃声是那首好听的秋天不回来。男孩接完电话,笑容没了,脸色凝重起来,爱说爱笑的他沉默着,等完了这一局,男孩说,实在对不起,我有事,不能玩了,这局我胡了也不收了,另外给大家一人拾元算是抱歉。玩的本不大,见有利,便没了言语。刘莹不要,男孩不依,她只好收了。
由于男孩的慷慨普遍人都有好感。结果有一天男孩正玩着又有事要走,男孩给了其他两人一些零钱,拿出一百,本就欠刘莹贰拾,让刘莹找,刘莹说不要了不要了,整天一起玩,何必认真,男孩说不行的,我不能欠你,推来推去,男孩便说那么我等会来再给你,说完飞跑而去。果不然下午快收拾摊子时,男孩来了。男孩将几十元钱给刘莹,刘莹不好在众人面前推搡。收了摊,刘莹走时,顺口问,还不回?男孩说,回,该走了。俩人一同往外走,刘莹见每日和男孩一同走的车今没在,便问他怎么不见你的车?男孩说早走了。刘莹才知男孩是专为她送钱的。你多大了?看起来很小么,刘莹问。和你差不多吧!我二十一,你呢?刘莹不禁盯了一眼这个阳光男孩,男孩眉宇间有一股英气,显得干练,和年龄不太相符。
有风度的男人是不问女人年龄的,刘莹笑着说,我比你大。
我看你大不到那儿去,男孩和刘莹眼睛对视着,倒让刘莹避开了。走到小区门口,刘莹忽然有一丝冲动便顺口说,进去坐坐吧!不了吧!你该回去做饭了吧,家里人也许正等你呢!男孩拒绝,却似乎是诚探地问,家里没人,就我一个,走吧,没事的,你今天多给了我几十元,本不该收的,算我请客。刘莹不知从那儿来的勇气,感觉自己在引诱这个男孩,脸有些烧。
好吧,那就坐一会。男孩像是很情愿这种勾引,竟爽快答应了。
刘莹搬开冰箱,将火腿,烧鸡啤酒,红酒一股脑放在桌上。你自己看,喜欢啥就吃啥!反正别指望我做饭,我这人挺懒。
是吧,我也懒,看来咱俩是同懒想连啊!男孩戏谑说。
俩人吃着桌上的东西,刘莹撇开筷子动起手,男孩也不用了,俩人撕着鸡块,男孩喝着啤酒,刘莹喝着红酒,好久没如此痛快了。
喝了一瓶啤酒,男孩也要喝红酒,于是俩人又一起喝起了红酒,不知不觉一瓶红酒下肚,刘莹晕乎乎地,眼睛朦胧起来,男孩也有了醉意说,你很美,喝过酒的女人最美。我美吗?刘莹笑问。美!男孩回答。刘莹眼迷离地望着同样 迷离的男孩,男孩凑过嘴唇轻轻吻了刘莹的唇,刘莹一阵颤,这种感觉十八岁时有过,那时和郝德勇初吻时的感觉,如今那个男人在心中已灰飞烟灭。刘莹一把抱过男孩的头,唇对唇狂吻起来,吻到尽情,俩人速速褪着身上的缀物,看到刘莹美丽的身体,男孩用手轻轻抚摸说,你真美!我想要个够!我给你个够!刘莹也喃喃地说。
刘莹从没感到性原来有如此的美妙,男孩带着她翻过一座又一座山峰,入了云端,飘乎其上,忽然间又坠入深渊,忽上忽下,畅憩淋漓。一觉醒来,天已亮了,刘莹望着男孩健壮的身体,情不能抑去吻男孩,男孩睁开眼,一把搂过她,将她压在下面,她问,你干嘛?男孩说我还要,刘莹说你不要命了。男孩说不要了便又疯狂起来。毕竟刘莹有所顾忌,每次男孩走后,她都要重新收拾一遍,不让露出蛛丝马迹。
俩人频繁约会,频繁要着对方。刘莹从没想到自己怎会变得如此无耻,竟然会说一些男人都不敢说的下流话。她知道,男人需要女人做爱时像个荡妇,白天又像个淑女。她对好友王琳的恨已悄然化解,她不怪王琳,王琳不比自己,一是偷,二还要忍受男人的肆虐,肆虐后却得不到满足,简直生不如死。这种痛苦较得到的物质真是不值。
然而男人还是有些觉察,男人只是疑惑卫生间角的烟头是哪来的?男人对刘莹说她心情不好时抽的半信半疑。
刘莹觉得这种日子并不好过,便想断了和男孩的这份情,可又非常舍不下。然而纸包不住火,星期五晚上,刘莹知道这样的晚上男人很少回家,准是和官员们去了哪个渡假村乐去了,也许王琳也一同去了,或者是办公室让她觉得不寻常的女孩小李。臭蛋要有缝,苍蝇总会寻到的。
谁知,是当俩人做完爱刚进入睡梦,刘莹被一阵开锁声惊醒,刘莹赤裸裸拉起男孩,赶紧走。男孩迅速穿好衣服躲到了晾台,晾台下是草坪,就在男人推开房门的瞬间,男孩跳了下去,男人只看到一个影子,又看见刘莹穿着错乱,一切都明白了。
男人厉声说,我就怀疑有事,果不然。敢给我戴绿帽子,你个臭婊子,也不看看我是谁,告诉我,那个跳下去的是谁?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说完一个耳光打得刘莹眼冒金花。
不吭声,不吭声我也查得出,快说,男人边说边拉着刘莹看窗外,刘莹一望眼,底下早没了人影,心兀自放下来。
刘莹却突然间强硬了起来,怎么,看不惯了,看不惯离呀!有种就离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王琳那点破事,没照照镜子你行不!男人脸一阵白一阵红。刘莹继续说,有种咱上院子喊,看谁怕?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只不过是县老爷的一条狗,叫你咬那儿你就咬那儿,你没瞧瞧你那德行,共产党有你这样的官才算倒了霉,你要没这个官衔,早就当成擦屁股的纸了。
男人举起手,又放了下来,蹲在地上,大嚎,你个贱女人,欺负我呢,你知道老天对我不公,你欺负我,呜—
你这样软蛋男人竟然身居显位,浪得浮名,刘莹想不通,指着鼻子骂。
男人最后干脆跪下说,你不要离婚,你要咋样都行,不要太让我丢面子就成。刘莹啪的拉开门,独自上了街,一阵凉风吹过,穿着单薄的她感到有些凉,此时已是二、三点了,几个男人路露出了诧异的目光,刘莹知道这些人将她不是认为小姐就是失情失义逃出家门的。
刘莹站在华山西峰顶上,男孩站在她身后。下午她到玉泉院的时候,刘莹给男孩打了电话,说她在华山脚下,能不能过来陪陪她。男孩说最近正好在渭南做活,一个小时多便赶到了。听说要爬山,男孩不信她能爬上去,刘莹爬山时一路默不作声,只管攀爬。男孩也知趣的不做声,只是到危险时去搀扶她,却都被她婉拒了。中途刘莹几次都想放弃,可心中始终坚信再努力一下一定会上去,经过二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山顶。
看看红彤彤的太阳一蹦一跳地从东边升起,随着人们的欢呼声,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天空也逐渐有了亮度。已能看见挂满了露珠的小草在晨风中显摆着自己。
男孩从背后抱住刘莹,刘莹任他抱着问,我想从这跳下去,你愿意陪我跳么?
为什么呢?我们不是活的好好的么!男孩说。
刘莹在上华山前的确想从山顶完成一次壮举,永远解脱掉。是的,男孩不愿跳,男孩觉得活真好。她眼一闭,默默地停了约摸一分钟才睁开眼。就在那一分钟中,她想到晨风中挺着的小草,自己不就是一株小草么,她又想到自己超越自我爬上了顶峰,何其不易啊,自己做到了,她想到那一跳一跳的红太阳,是它开启了新的一天。就在这一分钟中她让自己的影子从悬崖上跳了下去,跳下了深渊,她念道,别了,曾经的那个刘莹。
她决定不再依附这个男人,她才二十四岁啊!
刘莹没要屋里一分一文,只写了一张协议离婚书,自己签了字,放在茶几上。她提了一个小旅行包,简单地装着几件换洗衣服。她决定先回去看看老父亲,再去重回一次山里的那座小城—石泉。之后,她要去深圳,那怕和那些外来妹一样从头做起,她要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歌。
她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看看这所曾经让她留下舒适和梦魇的家,面容坚决而从容。
头上,一只小鸟抖动着翅膀,自由的在天空上飞翔,时高时低,时鸣时停。
小鸟啊,你在为谁而歌?
凤栖塬畔
二OO八年九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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