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宝田:唉,这么一件事
杏者兴也,杏黄色是太阳的颜色,从古时的帝王佩带黄衣裳到清代江宁织造,黄色纵有104种之多。千百年来,老百姓认为黄色象征着丰收和繁荣,把杏黄色称为喜庆、幸福、安全的祈盼。所以,民间就有了杏能带来好运、兴事的讲究。俗话说:桃三、杏四,由于今年雨水好,四月末到,老街上就摆满了杏果摊,陕西人都把这杏核叫“胡”,我想是不是与历史上的胡人到过长安城里的西市有关呢?比如说乡里人把“火柴”叫做洋火,可这洋火的确是舶来品呀。老街的水果摊儿摆了一河滩,远远望去黄登登的一片,惹得各村府寨的乡党爷们携着婆娘、引着娃,象逛庙会一般,在杏果摊子上挑来拣去的好热闹,那黄登登的杏色,还有那浑身胖胖的果肉、园园的个头、确实是惹眼,无论谁见了都会酸甜满口溢流,嘴上没吃,心里却先爽快了许多。
过去,乡党们口前常说:兴平杏胡凉眼药,想必是兴平这地方盛产杏子,然后对杏仁深加工,泡制出了一个“名牌”,成为明清眼睛的圣物,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的,但是,五十年代确实有过:“兴平马应龙眼药水”,很有名气,这事不假。端午节,家里买了杏子,吃完之后那杏胡就没舍得扔掉,原意打算剥出杏仁熬稀粥,谁知却没法砸开;因为,你用力小了,砸不开来,用力过大,就又砸偏了,这确也是个技术活啊!无奈之下就扔在了窗台上,每天下班闲暇时,我就对着这核引发了深思,便萌发了许多奇异的怀恋。
其实,民间对于各种胡核的艺用、雕凿、由来已久了。质地坚硬的果核都有人对其动过脑筋,也都能刻出各式各样的玩品来。我自小受对门木匠叔的影响,对于刻制一类的粗活频有兴致,由于热爱,也就顾不了许多了,手上也没少挨过刀具的创伤,尽管这样心里还是充满了愉悦的感觉。但是,总也弄不出赢人的品质来,尤其是在外干事以后;穷人忙身子,揣了公家的饭碗身不由己,整天应对生活杂事,更无暇把爱好和兴趣展现出来。光阴很快就把我变成了年迈之人,如今己对做活做事的心劲,淡了许多,对于爱好也大不如从前了。看着这核胡,却引发出小时候的刻梦,收拾了一些简单工具,便开始了追梦旅程,其实要把心中对生活的记忆,在这小小的杏核上做为载体表现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此,我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农村生活,那时代的农家,虽不太富裕,好在生活中的物品却十分的天然、简单,环保。日子中的用品随手可得,其中有两样至今难以忘怀;父亲常用的搅水桶和母亲用的四方笼子。木桶搅来的井水是那么甘甜,其码比现在的纯净水和矿泉水要甜爽上百倍呢!那代表着母爱的笼子,就挂在厦房的梁上,是所有农村娃们的想往。
五十年代初,贫农们分得了土地,高兴得心劲可足着呢!每遇天旱,家里人就一齐上阵,去浇那几亩薄田,那时代工具简陋,村里都是用一种比桶大十倍的木梢,搅井水浇庄稼。这可是个力气活儿,用木制的轳辘一圈一圈的搅,随着吱呀的响声,一梢水就搅了上来,然后哗的倒入水池,水就不停歇的顺着修好的笼渠,欢快地流向田地里,干枯的禾苗,曲卷的叶子神奇般的舒展开来。我每次随家人到地头给父兄送饭,都要喝一瓢新搅上来的井水,凉凉的;甜甜的,喝得心里舒坦,爽快。随着一梢梢井水的流淌,几亩薄田就很快浇完了。遇到风调雨顺那就亨了福了,父亲总是在浇完地或雨后披上衣裳,来到这地头散步,看着咱家的庄稼绿油的长势,满意的笑了,心里想着丰收的想往,他的笑同那井水一样甜美,那舒畅的神情一齐洒在了黄土地上。
提起农村的四方笼子谁都知道,过去的农村吃食短缺,尤其灾荒年,日子就更加难过,大人们还好忍着饥饿做活儿,娃们可就不同了,饿了就跟在大人勾子后头胡牟乱人,所以各家各户房粱上都挂着干馍笼子,当然放的内容和质量那就因穷富而论了。大人、娃们平常吃食零嘴全在笼子里,因为挂在房梁上特别高,馋猫都不能够着,所以,村里人又叫它“气死猫笼子”。村里人缺吃食,娃们的零食主要来源于母亲的手艺,把做好的干干馍、芝麻盐馍、仁汉菜馍、椒叶馍等放在笼子里,用榆木钩答挂在房梁上,说来也怪,不论冬夏那馍象在电冰箱里放着一样,不长毛,不死气。大人、娃们、从地里回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在笼子摸一块干馍嚼着,这笼子成了一种向往,一种祈盼,更是一种幸福的念想。到了过年、过会,母亲便取下家中唯一的笼子,放上蒸的礼馍,父亲必定会买来水果答头,用新羊肚子手巾盖好,便引上我们姊妹几个娃们的去拜访亲戚。母亲把日子的甜美和辛劳全部放在了笼子里,娃们的却从笼子中得到了一种情,一种爱意。
夏天,打下了新麦子,母亲先要烙上几个干干馍放在笼子里,二三月里新粮没下来,陈粮己不多了,难为的母亲便把粗粮和着干野菜蒸成蛋蛋饼子,用几点清油和椒盐、大料调合在锅里炕一下,那香味至今还留在我的记忆中,比现时的农家乐还有味道。农村里走亲戚,一般招待大人们的是那点心和艳茶,招待小孩子依旧是那房梁上蛋蛋笼里的干干馍,乡村里的生活全是这样。其实,我想:人要是在锒钱不宽余的状况下,确实要节俭一些,否则日子就过不去,以致于上辈人养成了过日子的好习惯,我后来在外干事,一直非常盼望有一天,在日子里对自已说:“从现在起,我再也不必担心生活的事了”。我不知道昔日乡村里的吃点心、喝艳茶、喝井水、吃干干馍的享受和现代都市中的洋餐、肯得鸡、麦当劳、比萨饼、汉堡相比;那一个更适合老百姓的日子?听说联合国卫生组识所宣布的世界十大垃圾食品中“肯得鸡”就是其中之一,我甚至担心社会发展是否是进步了?实惠了?还是……
一个小小胡核,引起了我记忆中的思絮,一直在从前日子里沉思。于是我早也刻,晚也雕,忘记了吃饭,忘记了睡眠,忘记了现今纷繁的时代,心淡、思静、情浓,不出一周,竞凿成了几十枚杏核艺品;朴实的木桶是对父兄的思念,熟悉的笼子是对母爱的怀恋,自然的造型,实称的品质,惹得城人爱不释手;八零后的女儿见了,先给她现代化的手机上带了一枚,妻子说:“这么漂亮好看?一个怕能卖十元钱”?女儿却说:“城里人,光知道钱?”其实,人生日子里真情的事物是无价的,与金钱无关的,她们那里知道我这个乡里人内心的情结呢?
人人都希望过得幸福,幸福却是各式各样的,这特有的式样,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回想童年往事,使我感到亲切,怀恋如烟人生,使我觉得幸福。我想把最动人的土货献给朴实的怀念,把失落了的幸福拾起来撂给生活。在夏未秋初,我欣然写下了心里的感叹!
我的胡核,我的怀恋,我记忆中的这么一件事。
唉!其实,就是核大的事,有啥好卖派的呢?
昏昏道人戊子夏未于余曲城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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