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割骟匠（每小平）

    割骟匠就是将动物的“命根子”“睾丸或卵巢”割除掉的医术匠。

割骟匠的习俗，流淌着时光与岁月，也记录着历史与沧桑。给大小牲畜动物割骟，自古流传，是个古老独特的绝活手艺，也是一门特殊的职业。

在中国，农耕社会五千多年。畜牧业，与农业生产力的发展，与人民群众的生产生活密不可分。我国是世界上驯化动物最早的国家，也是动物为人类服务、奉献肉、蛋、奶、皮、毛、骨、角等畜（禽）产品几千载，造福人类社会之壮举的历程。为了使动物更快生长育肥，便于饲养管理，提高饲养效益，远古时代割骟匠便应运而生，服务于畜牧养殖业几千多年。

饲养动物，就是要按照人们的意志，选留良种，淘汰劣种；去劣存优，达到不断提纯壮大，增加饲养效益的目的。在民间，有一独特割骟（劁割、阉割）人员，又称割骟匠。他们进村入户，为老百姓饲养的公母猪、牛、羊、马、驴和雌雄禽类等动物进行绝育手术公畜或禽类摘除睾丸(蛋壶或子蛋壶) ；母畜或雌禽类结扎卵巢(输卵管)的外科医师，身背捎马子（马褡子）药箱或自行车上挎着的皮包。人们常见割骟匠自行车车头上用8号粗铁丝上缠数尺长红布条做望子，服务于乡村动物绝育行当中……

为了给区政协编撰《老长安》《民风民俗篇》组稿，我数次到杜曲街办东江坡、西江坡村等地实际采访，了解家畜家禽的割骟习俗。

从古至今，割骟技艺，一直在延续着，传承着，发扬光大者。新中国建立后，乡镇畜牧兽医站也有专人从事割骟业务。一般情况下，一个地区或十几个村庄就应运而生有一位给动物阉割的人。此人不但精通动物割骟等外科技术，还略通医术，被誉为“民间兽医”或“割骟匠”、“劁猪骟牛割子弹（睾丸或弹壶）者”。这些民间艺人，按照饲养者的意思，为家畜做着割骟服务，从中收取医术费用。如果畜主无钱支付，也可用粮食，农副产品等折价垫付。个别人家或给大牲畜割骟，常在手术恢复好以后结帐付款。

“如果猪、牛、羊等动物不割骟，到了发情季节，不好好吃食，光跑圈子消耗能量，或整天寻觅配偶，不听人使唤，影响生长发育和催肥效果，饲养效益也低。动物割骟后，没有发情表现，变得温顺，不乱跑、踢咬人并且长的快，易催肥。割骟后的猪肉变嫩，易做熟且味香”。东江坡村割骟艺人牛志林告诉笔者。通过座谈走访，村民田荣善老人介绍：“在咱长安区从清朝至今，东江坡割骟匠最多，最集中，活动范围广。除杜曲外，王莽、韦兆、太乙、樊村、大兆、申店、郭杜、杜陵、韦曲及西安南郊等地，都有东江坡、西江坡村割骟匠的身影”。受眉县养猪场的邀请，牛志林专程去眉县割骟生猪100多头，手术成功且精堪，获得赞誉。经牛志林、田荣善二位摸排统计，近代能记起名姓的东江坡割骟匠有：王海锋、姚振学、王学学、姚振乾、姚养福、刘志维、王宽厚、姚振蕃、田悦润、田海昌、李立忠、姚志茂、李长安、田育才、吴凤生、田有仓、王均田、曾稳学、王水林、吴凤明、王随印、田康善、牛志林等人，还未统计西江坡、韦村和杜曲等地的割骟匠……

过去，割骟匠走村入户，手持木头竿，上绑2尺多长红布条，下面用大铁钉(似梭标)固定深扎地下，走到哪里便将木头竿插到那，那是割骟匠独特标记。解放后，割骟匠腰别间隔数层用皮制成的刀包子，内放各种刀具，有磨明铮亮的三角钢刀、单、双刃刀、手术刀片、缝合针线、止血钳等器具。骑上自行车，车头上用1.5尺高的钢丝或8号铁丝系上红布条，招摇过市，进村便吆喝，“劁猪的来咧”、“骟羊的来咧”、“骟马骟驴的来咧”……闻听吆喝声，看到木竿或车头上红布条标志，养猪的、养羊的农户，如有猪羊需要割骟的，立即叫来割骟匠或相互告诉，饲养户为其饲养的猪、羊和生产队饲养的牛、马、驴等大牲口进行割骟。

挑选干净卫生场所进行割骟。割骟分大骟、小骟两种。大骟开口动刀子（即手术），小骟（羊）用两个木棒夹死睾丸，需13小时并扎紧，直到坏死掉。目前，公羊多采用数个皮筋扎紧睾丸法，直至睾丸脱落。此法简便易行，安全无伤亡。先保定好动物，手术部位用酒精棉球、碘酊消毒。

猪分牙猪（公猪），奶劁（即小母猪）；牙猪手术简单收钱少，奶劁手术复杂收钱多。割骟匠嘴上噙住刀子，旁边放器械和消毒用药，如碘酊等。先将牙猪双后腿提起或放倒用脚踩住头和一侧后腿固定后阉割。割骟公猪用左手向前顶住睾丸，拇指和食指捏住阴囊基部，将睾丸挤向阴囊底壁，使局部绷紧。然后，右手持手术刀，在睾丸最突出部扎入刀尖，切透阴囊各层，挤出睾丸后，用右手拇、食、中指指端向内侧刮挫(磨断)精索，直到摘除掉睾丸。从原切口通过阴囊纵隔再做一切口，挤出另一侧睾丸，刮挫后摘除。如猪过大，不可直接摘除，需用消毒过丝钱（肠衣线）结扎，然后用刀割除。以防内出血，危及动物生命。

母猪分小桃花和大桃花两种，保定方法同上。一般情况下，劁猪先预约晴暖无风的时间，劁猪当天先给猪饿一顿，以利割骟手术正常进行。习俗讲究：刮风下雨、下雪天因地面潮湿泥泞，伤口易污染难以愈合。最冷、最热天和患病时不割骟。此外，饲喂过饱的动物卵巢移位也不割骟。

小桃花适用于1~3个月龄的母猪娃。先保定好仔猪，洗净术部并消毒，术者左手中指抵住左侧髋结节（胯尖），拇指压在同侧腹壁上，使中、拇二指在一条直线上，拇指指端要按在同侧乳头与膝前皱襞之间中点的稍外方（切口）。俗语：“饥朝前，饱向后；肥靠内，瘦靠外”。

牛志林说：在猪膁窝确定部位后，左手拇指用力按压腹壁，右手执刀，用中指逼住刀尖控制深浅，左手拇指上抬，将腹壁皮肤和腹壁肌肉切透，切口约为0.6~1厘米，再用刀柄左右摇晃……当子宫角（花肠即卵巢）暴露时，压腹壁的同时，交潜滑动分别拉出两侧子宫角、卵巢等，将卵巢、子宫一并摘除（刮挫或结扎后割除）。一般情况下，小桃花切口小，不必缝合，但需消毒好伤口不被病菌感染。

大桃花适用于三个月以上的母猪，手术方法同上。区别点：多人保定，手术刀口大，需结扎割除并分层缝合皮肤。必要时肌肉注射破伤风抗毒素针剂。同时，做好伤口消毒，术后护理等。

公鸡去势术，三十多年前，我见过但没做过。先要准备阉割刀、扩创器、固定竹片、套睾器等器具。公鸡以早阉为宜，刚叫鸣不久，三四个月龄时，睾丸只有黄豆粒大，摘取方便，不易出血，术前禁食半天，备75%酒精棉球和冷开水一碗。切口在右侧壁的膁部或最后肋间隙。公鸡的睾丸位于腹腔腰部、肾脏前方的脊椎两旁，多为椭圆形，也有梭形者，多呈淡黄色，也有灰色或黑色的。做手术时一定要保定好公鸡，摘除睾丸时，要胆大心细，动作轻快、利落，勿伤及血管，以免因大出血而死亡。如遇出血，则应止血，或滴入0.1%肾上腺素。摘除睾丸要完整，不可残留或掉入碎块，以防摘除不净而再生，达不到去势的目的。

马、牛、羊等动物的割骟方法基本同猪的手术……即公畜摘除睾丸，母畜摘掉卵巢。牛志林讲：给马、牛、驴等大家畜割骟需精壮汉子4-----5人，用绳先绑腿、众人借势放倒后压腿的压腿、压身的压身固定住再手术。动物手术成功后需游走，一步三滴血为正常，尾巴上拴2~3尺长红布条，游走三五天或一周时间，期间不得污染伤口、不得使役耕田、以免挣破伤口造成出血，甚至危及牲口的生命。

割骟匠牛志林讲，终南山里有的山村，由于缺少割骟匠，常采用最原始锤骟法割骟公牛。常把公牛拉到槽前固定好，术者先用麻辩子缠绕睾丸四周，下面垫盆大石块或大砖，用棒子狠狠砸，后腿固定绑住；对体大烈蹶公牛，需数名壮汉用力放倒固定，专人压头、压后腿、拽尾巴，一后腿向前拉，暴露睾丸，下面垫石块或砖，然后用棒击碎睾丸即可。

一般情况下，公牛最常采用的是开骟法。众人先放倒保定好公牛、各人分别压头、压腿、拽尾巴，绑住一后腿，采用同公猪一样的手术方法。即用刀切皮肤开口、摘除睾丸，缝合伤口，碘酒彻底消毒伤口。必要时打消炎针，破伤风抗毒素等针剂。习俗讲究：高脚子（马、驴、牛）割骟后，其头上和尾巴要拴红布条，使人注意并加强饲养管理。牲口手术后要有专人牵引慢慢游走，不使役拉车等，加强饲管护理三五天。

夹棒子割骟法，要手脚麻利，快速用夹棒夹紧睾丸13个小时。做到早夹晚取，后半夜也不喂，术前给夹棒子涂抹菜油，以防睾丸和皮肤粘连。

骟公猫常在布袋内进行，以防猫咬伤抓人。割骟动物，必须健康无病，手术干净利落。同时做好术后消毒护理……

随着割骟技术不断改进创新，也有人采用给公畜睾丸内注射氢氧化钠等溶液，破坏睾丸组织，最后毁掉睾丸的生殖性能，达到去势效果。对未劁的母猪，跑圈子发情期间可用氯丙嗪等药麻醉，减轻母猪发情反应……

1980年国庆前夕，韦曲镇西崔家庄有一养猪户，近百斤重小母猪劁不净（即卵巢未摘除完，还照常跑圈子，睡卧不安宁），来到韦曲镇畜牧兽医站请把式。高级兽医师姚孝文老师主刀，我负责压身压腿保定。按照惯例给猪先清洗，消毒、再用手术刀在猪的膁部切2寸长开口、在腹腔寻找一段剩余的卵巢，结果母猪两侧均未摘除干净，部分卵巢已红肿、充血，后用肠衣线结扎后切除掉卵巢。认真细心缝合伤口，彻底消毒，术后追访手术获得成功。

当时，一些把式不高或责任心不强的割骟匠，为了多阉割、多赚钱，而忽视了完全彻底摘除掉卵巢、睾丸的做法，给饲养者造成诸多不便。姚孝文老师讲：给猪阉割时要胆大、心细，认真负责、严格按照手术步骤进行。谈起阉割动物的经验他对我说：无论割骟公母畜，手术前最好不喂食，场地要求干净卫生。饥朝前，饱朝后；肥靠内，瘦靠外。这是劁猪的原则！在每次给牙猪（公猪）割骟后都要捏住猪的包皮，挤出一些尿液来，这是割骟匠通常用的做法。……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生产实践中，常出现间性羊、猪（俗称二移子，即一头猪或一只羊两性生殖系统都有）的现象。通常按照主人的要求，手术摘除一套明显的，隐性不摘除。或者两性（两套）生殖系统都要摘除干净，不留后患、彻底断绝其命根子、是非根。

采访中，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割骟匠对笔者讲：历代皇宫内的太监，给其做的手术也是割骟匠来完成，后过渡到专做太监（人）的手术医师……

谈到习俗传统，东、西江坡村的割骟匠，在每年春节期间或二月二药王庙会时还会带上食品、水果、香蜡、烧纸等供品，虔诚祭拜药王洞(药王庙) 内孙思邈、华佗等医师，祈求一年割骟诸事平安，手术成功、事事如意。

2023年5月7日

每小平 笔名每牧 每文 兽医师 长安区作家协会理事 民俗委员会主任 区诗词协会监事 市作家协会会员 市民盟老盟员联谊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 陕西省柳青文学研究会会员 办公室副主任 陕西省中国现代文学学会白鹿原分会副会长 陕西省唐诗与杜甫研究会理事 原长安区政协委员 区政协特聘文史员 长安区武术协会顾问 民盟长安区工委原副主委兼韦曲支部主委 人文地理 方言 习俗 社火文化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