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潏河放鸭子（每小平）

            少年时的春夏之交，为了补贴困难时期家中的经济开支，头顶手帕的母亲精心从杜曲镇上买回了20只黄绒绒活泼的雏鸭来饲养。 

雏鸭无泥渣，院舍慢缓行。竹笼里，挤在一起温顺的雏鸭来回走动，不知是饿还是到新环境而不停地相互鸣叫着。

顾不得擦汗的母亲小心奕奕地将竹笼里的雏鸭放出，让雏鸭自由活动，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奇的我不由得去用手去摸这睁着一对黑亮眼睛的宠物，唧唧唧不停叫唤着令人怜爱、黄绒绒的雏鸭似一团棉花软软的，贴在人脸上蛮舒服的。

“快放下！”母亲看见后命令道，“这是小生命，不是耍货子，任由你玩”。母亲急忙舀来小米给雏鸭煮食，将煮熟的小米饭分点投喂在报纸上，雏鸭们看见食物便用宽大扁扁的黄嘴由后向前撮食，边撮食边挪动，不一会脖项下的嗉囊便鼓了起来，似小弹球大小，母亲欣慰的笑了。

“夏草茂密生，雏鸭渐养成；茸茸黄羽毛，相互鸣叫声。” 雏鸭在母亲的精心饲养下，一天一个样，褪去了鲜黄色的绒毛，萌生出更多的羽毛。鸭子喜水也爱戏水，晴暖的中午，母亲吃力地弯腰端来一大木盆水，让鸭子在水盆里游水。鸭子欢快地划动着双脚，脚蹼如浆前后拨水游动，时不时的将头伸入水中再扬起，在水盆里来回兴奋划动着以示答谢。

“梨！”“梨！！”“梨！！！”“梨！！！”每当听到母亲熟悉的呼叫声，鸭子们会一左一右摆动着身子前来觅食。采食完饲料和菜叶后，便会四处游转，最喜欢的仍然是跳进水盆或是母亲专门在院子挖的水池里戏水。小鸭子很听话，每天傍晚听到母亲“梨！”“梨！！”“梨！！！”“梨！！！！”的呼叫，便会顺地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让辛劳的主人一五一拾地放进竹笼里，用大草帽遮盖严实，夜晚放到温暖的安全处。

我家居住在美丽的樊川，潏河水中有大量可供鸭子采食的鱼虾等水生动植物、大小水渠星罗棋布似蜘蛛网分布在稻田四周，水渠里也有各种牧草和鱼虾、河蚌、蜗牛、泥鳅、螃蟹、蚯蚓、黄鳝、青蛙等多种小动物，是鸭子们的最佳食物。为了节省饲料开支，我向母亲提出由我来放养鸭子，母亲嫌我小不能胜任，在我再三的坚持下，母亲答应了我的请求。

雏鸭池塘水浅深，初夏天气半晴阴。每天我把竹笼里的小鸭子提到水渠旁放养，揭开大草帽，让鸭子们入水觅食。此外，还将小鸭子放入茂密的稻田里，任由其采食更多的牧草和小动物，只听到小鸭子在稻田深处互唤声，我则在树荫下手捧书本认真阅读。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见到水渠，兴奋的鸭子拍打着翅膀，争先恐后扑入水中。只见个个边游边用圆眼向四周和水下观察，发现猎物就“扎猛子”钻入水中，不一时就噙住鱼虾或小虫子，边浮水边吞咽，食完后又去寻觅食物。吾在渠岸看小人书、有时也观望，百十米内都是我放的小鸭子分头在“猎物”。“猎物”有大有小，有时两只鸭同争一个“猎物”且“互不相让”撕扯着。大的、好强的会将“猎物”强行带到僻静处“独食”……

鸭子们每天吃上动物性“美味佳肴”，长的很快，从拳头大变成鞋底大或更大，黄绒绒的鸭毛褪掉，长出灰黄有色彩的羽毛。母鸭的羽毛呈麻灰色，雄鸭的羽毛鲜艳，尾部卷起彩色有光泽的羽毛，通体羽毛比母鸭艳丽好看，个头也比母鸭大。无论公母鸭都很温顺听话，服从我的管理。傍晚，当我看到太阳落下神禾原，便“梨！”“梨！！”“梨！！！”“梨！！！！”的呼叫，鸭子们便会主动从四周聚拢到竹笼旁，让我一五一拾地放进竹笼里提回家。随着鸭子的长大，父母亲利用放工后的时间，抽空给鸭子垒个小房子，便于休息。

鸭子采食忙，一天一个样。20只长大的鸭子有三斤多重、在两个竹笼里放不下，父母亲给我2米长细竹竿，我系上细绳、绳尖绑上红布条在鸭群后赶放鸭群。赶鸭只能虚张声势，从不在空中甩响鞭，以防鸭群受惊“炸群”到处乱跑。鸭子走路一摇一摆，成群结队过村巷，公路、十字口，若有乱跑者在我的竹竿指挥下，重归队伍后你追我赶欢快奔向潏河凉水渠或稻田内。

渠岸牧草多，青鸭戏水波。入水后的鸭子可欢实了，拍翅鸣叫，来回游动，四处寻找水生牧草和小动物。鸭子长长的宽扁嘴，吃食时似簸箕撮，采食多或吃大块食物时，会仰起头颈来回摆动让食物滑进胃肠。惊奇的是，雄鸭噙住半尺长的黄鳝，先将黄鳝头吞进、多半条身子弯曲在外，雄鸭仰头摆动，不住晃动头颈部、颈部呈圆索状、在反复多次约3分钟后才把黄鳝吞咽下去。鸭子采食吞咽鱼虾、河蚌、泥鳅、螃蟹、蜗牛、蚯蚓、青蛙等多种小动物，易如反掌，嘴到“噙拿”……

放鸭子有操不尽的心，过西汤公路时因汽车喇叭响，惊得鸭子乱跑“嘎！”“嘎！！”“嘎！！！”惊叫不已。不知何故，一只鸭子腿有伤跛行。母亲很心疼，她双手握鸭、我仔细用线绳将2个小木片绑在腿上固定，单独饲管直到痊愈。放鸭子还要小心地面上的野猫、野犬、天空中猫头鹰等动物的伤害，所幸20只鸭子安全无恙，健康成长。

在母亲和我的精心管理下，20只鸭子健壮成长。母亲先卖掉了长大的公鸭，获得了几十元以补贴家用。母鸭继续饲养并陆续产蛋，少则三五个，多时达十个。鸭子产蛋与鸡不同，多在夜晚产蛋，且鸭蛋比鸡蛋大。每天早晨，母亲会提着瓷罐罐，放开鸭门再高兴地拣拾鸭蛋。随后，奖赏性地给母鸭撒食谷物和菜叶。当时，一个鸭蛋能换回一斤酱油，换回一斤醋外还另找几分钱。有一次，一个鸭蛋破裂有缝，母亲给小铁勺里滴些油，给我炒着吃。我让母亲先吃，母亲拒绝并说你小、正在长身体；我坚持让母亲先吃，母亲无奈象征性吃了一点点，望着金黄色、飘散着油香气的美食，我狼吞虎咽、瞬间就吃完，心里还在想，能再吃上一个或两个油香油香的炒鸭蛋那该有多么美好啊！

每当我追忆手持系有红绳的长竹竿，在鸭群后面如同将军般指挥有种自豪感。鸭群摆动着身子浩浩荡荡奔向潏河、凉水渠或稻田，在水面上相互戏水、头和身子扎进水中、鸭蹼倒竖在水面上、瞬间也沉没水底，不一会露出头的鸭嘴上就噙住一条鱼的情景，就无比开心舒畅。吃饱喝足后，鸭子会在水面上拍打双翅发出“嘎！”“嘎！！”“嘎！！！”欢叫声，是兴奋还是在感谢放鸭人，这让我无比高兴。

如今，鸭子采取集约化饲养，潏河放鸭子的情景很难见到，偶尔会在樊川公园潏河湖水面见到放养的散鸭。不过，每当想起我儿时戴着小草帽在潏河上手持系有红绳的长竹竿在鸭群后放鸭子的情景，仍然是乡村一道难以忘怀的风景画。

追忆放鸭景，心生无限情！

养鸭补家用，勤劳效益生！

母鸭都产蛋，公鸭换现钱！

昔日放鸭娃，今日业绩夸！

2022年5月11日

每小平 笔名每牧 每文 长安区作家协会理事 民俗委员会副主任  市作家协会会员 市民盟老盟员联谊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省散文学会会员 省柳青文学研究会会员办公室副主任 省中国现代文学学会白鹿原分会副会长 省唐诗与杜甫研究会理事 区政协委员 区政协特聘文史员 民盟长安区工委原副主委兼韦曲支部主委 人文地理 方言 习俗文化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