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春天的花事（杨广虎）

 不可抵制岁月的河流，时间之水，静悄悄，不经意间，就把你雕刻得体无完肤。窗外阳光正好，一阵阵暖风让人骨头酥软，竟要醉在这温柔的陷阱之中，不可自拔；我连忙挣扎着，试图把自己解救，保持清醒的头脑，迎接萌动的春天。

朋友发微信，邀我去秦岭终南山赏花。我答之：自然万物，花开花谢，生死轮回，随她去吧。我不想惊扰这些有生命的植物，哪怕是远观或者欣赏，给她们一些绽放的自由，也留给自己一些时间，静静地思索。

或许有人认为，花儿在尽情展示自己的绚烂，期待着我们去欣赏。我想，这可能是一种自我的假定。花就是花，你看或不看，她都要开。如同一个人一样，如果为了得到别人欣赏的眼光，把自己打扮得摇曳多姿，有什么用呢？心里的暗伤，就是为了迎合一种虚假的爱慕？没有必要，永远活在别人的眼神里。

我们每个人都是凡夫俗子，不是什么万能的“懂王”，万丈高楼平地起，辉煌只能靠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强求的，人定胜天是有道理的，但有时候面对自然界的灾难、饥荒、地震、疫情等等，人的能力确实有限，只能尽力而为，向上向善，奔向一切美好。自然很单纯，复杂的是人。百舸争流,千帆竞过，蓦然回首，小丑竟是我自己。

小时候，生长在关中西府农村，有时候，还要帮父母去给牛割草。沟沟壑壑，塬上塬下，到处是生长着的野草野花，无论春夏秋冬，自然而然，和各种花，包括雪花，打成了一片，成了最亲密的朋友。从来也不知道“赏花”是什么意思，花儿也是自生自灭，毫无怨言。

唯一有点印象的是，电影 、电视剧里，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见了中国女的，眼睛放光，像打了鸡血似的，滋啦着叫：“花姑娘”。

“花姑娘！”把“花”和“姑娘”连在了一起，“花”就是”姑娘”，“姑娘”就是“花”。什么闭月羞花、貌美如花、花枝招展等等，好的词语，都被赐予了“姑娘”。只待自己进入青春期，才知道一个豆蔻年华的美丽姑娘对于一个感情懵懂的纯真少年，是多么迫切和美好。

到了城里，才知道“花”，不仅仅是客观世界存在的“花”，简单独立的“花”，有点文化的人赋予了“花”许多东西，是一种情调，一种雅兴，一种精神文化。我在农村呆了十几年，上了这么多年学，竟然不懂“花之味”，白活了。在房子里不摆花，就俗了，没文化了，这真有点“可怕”。有人种花，有人买花，也有人卖花，还可以“科学”地改变花开的时间和花儿的颜色，更可以人造塑料花，制作干花。有点像“人工怀孕”，可以改变试管婴儿的性别。这些有违自然、科学、人伦的事情，每时每刻在我们身边的“花花世界”发生。借着各种节日、各种理由，送去“花的祝福”，而姑娘们、美人们，抱花，似醉非醉，撩得男人们心里火烧一般，难受。

男人爱花，女人也爱花，为了“花”，我们举办了各种雅集、各种节日、各种活动，目地就是迎接我们“花神”的到来！特别是春天，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眼望着麦田里阳气升腾，人的欲望仿佛一下子苏醒，要去“赏花”。迎春花、油菜花、杏花、梨花、桃花、樱花、玉兰花……世界处处成了花的海洋，真让人眼花缭乱，还不算“花卉市场”人工辅助的各种花。城市的街道上也遍植大树花草，远远望去，绚烂一片，很容易让人“迷眼；但，很少闻到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味道。

倒是古寺庙里，幽深的小道上静静开着的花，让我沉迷。

有时候，想一想，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名过客，在社会上扮演着各种“角色”，演戏一样，还要想真的，心里的委曲求全、万般无奈说不成，谁也解救不了，只能自己保全自己，自己给自己解压了。

春风十里，难解情怀。

朋友微信又来催“赏花”，并打上一行字：“一起去看了桃花，喝了桃花水，保证你今年中桃花命！”哈哈，她那么漂亮的“桃花脸”、毛眼眼都没中“桃花命”，我这一粗俗之人，放在大街上，如同蝼蚁，无权无势亦无银子，一个毫无出色的男人，能中“桃花命”？我不很忙，只求心安，我也不清高、不世故，但我就是不想去“赏花”，我觉得这是对我对“花”的一种亵渎！如果有缘，让我们像小时候那样，彼此相见，心有灵犀，却视而不见，自然天成。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眼看着，一场春天的花事要邂逅，可惜，一场好事，被我活生生整砸了。也就没有后面絮絮叨叨、花花肠肠的“花花故事”了。

江山如娇，美女如画。是不是，我有点，孤花自赏、自作多情了。

                     2021年3月24日匆于长安

作者杨广虎，男，74年生于陈仓，89年公开发表小说和诗歌。著有历史长篇小说《党崇雅·明末清初三十年》，中短篇小说集《天子坡》《南山·风景》，散文集《活色生活》》《在终南》，评论集《终南漫笔》，诗歌集《天籁南山》等。获得西安文学奖、首届中国校园诗歌大赛一等奖、第五届冰心散文奖·理论奖，第三届陕西文艺评论奖、首届陕西报告文学奖、全国徐霞客游记散文大赛奖、中华宝石文学奖等。1996年—2016年在秦岭终南山生活。

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