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狗咬人(王选信)
“东西路,南北走,半路上遇了个人咬狗,拾起狗来打砖头,差点让砖头咬了手。”这是颠倒话中的一段道白。
听起来好笑,狗怎么能拾起来,砖头怎么能咬手?颠倒话就是颠倒话,陡增一笑耳,狗咬人倒是真的。
小时候喜欢狗,家里也养过几条狗。放学后,三五成群地背着蛋笼给猪拔草,狗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笼里的草拔满了,就领着狗去撵兔。春天里,青青的麦田里,疏松的土地上轻轻地刨个坑,就是灰兔温暖的窝。灰兔的颜色和土地颜色相似,即使人从兔的旁边走过,也很难看见兔,除非胆小的兔子,听见响动,自我暴露。
狗在麦地里转悠,两只眼睛四处搜索,竖起来的耳朵像雷达一样,监听着周围的动静,一旦发现野兔,就像箭一般地射向兔子。兔子轻巧灵活,尽管前后腿不长,跑起来跨度不小。兔子在前面跑,狗在后面追,田野中回荡着一群孩子们震天动地的呐喊声。
兔子跳沟爬坡,如履平地,狗头前伸,耳朵后抿,穷追不舍。总有倒霉的兔子被狗抓住。主人对狗最大的奖赏,就是把捉住的兔子撕开赏给狗吃。也有狗追不上兔子的时候,这时侯,狗就吐着长长的舌头,喘着粗气,耷拉着脑袋围着主人转,似乎向主人道歉。
最有意思也最激烈的是领狗咬仗,双方约好时间,领上自家的猛狗,一对一地单挑。谁家狗恶,能咬败对方,谁家就是胜利者。胜利者得意洋洋,失败者垂头丧气,暗下决心,寻找机会,扳回面子。
狗咬仗和人打架一样,咬起仗来,场面血腥,不是这个狗的耳朵被咬掉了,就是那个狗的下巴被撕裂了,或者这个腿瘸,那个脖子上鲜血淋漓。小孩图的是刺激,越血腥越开心。
狗咬仗不仅仅是狗与狗之间的较量,还是人与人间的较量,有时狗与狗咬的难分难解时,双方声嘶力竭地都给自家狗加油,关键时刻,恨不得大家都变成狗,加入战团,打败对方。
有时侯,两狗还没分出胜负,双方便大打出手: “你把我狗踢了一脚”;“你拉了我狗的尾巴”,三锤两帮子就开火了。狗身上还没有多少血,人身上血出来了。这个鼻青脸肿,满脸是血,那个衣服褴褛,手掌开裂。回家免不了父母一顿很揍:“不好好给猪拔草,出门就惹是生非。不给你挣挣皮,下次还打架。”
家里有个板凳狗,腿短很难撵上兔子。撵不上就撵不上,态度令人生气。发现兔子后,它最多跑上几十米,就停下来望着兔子逃跑的方向汪汪乱叫。不管我们怎么叫骂、跳脚或使劲督促,就是不追兔子。板凳狗不撵兔,看门却很认真。
一般狗见到家里来了生人或门前有生人经过,先是汪汪狂吠,用气势吓唬人,板凳狗特别,见到生人,不声不响,当生人走的时候,或走出去一段距离后,突然出现在生人后面,在脚后跟上咬上一口,然后不声不响地走了。为此事,不知父母给受害者道歉了多少回。为了安慰受害者,父母还从狗身上剪些毛用火烧成灰,敷在伤口上。狗毛烧成灰敷在伤口上,伤口不会感染,愈合的也快,这是乡党公认的土办法。
板凳狗咬过别人,别人的狗也咬过我。
从小玩狗,不怕狗咬。和狗打交道,要记住一些规律性的东西。狼怕索,狗怕摸,狼怕的是绳索,狗咬你的时候,一定要装着弯腰在地上捡拾砖头的样子,狗就胆怯了三分,自然后退。狗咬你的时候,千万不要跑,跑的再快,也跑不过狗,狗只要追上你,肯定会在脚后跟上留下伤口。碰到向你扑来、摸砖头不起作用的狗时,一定要镇静,狗不断地扑咬,嘴巴始终在前面,调整位置,找准机会,一脚上去,一定要踢在狗下巴处。如果踢得准,狗疼痛难忍,就会夹着尾巴哀嚎着跑掉,如果踢不准,反而给狗留下了反击的机会。机会只有一次,就看你怎么拿捏。
由于机会拿捏不准,我曾吃过被狗咬的大亏。
有一年冬天,我们领着家里有名的大黄狗虎子和邻村狗咬仗,对方是一只长相凶恶的大黑狗。战场就设在通往两个村的大路中段。没想到大黑狗比大黄狗竟高出半头多,还没开仗,大黄狗兀自怯了三分。平时领大黄狗咬仗,大黄狗见了对方,脖子上的毛立马奓起来,“呜呜”地叫着,做进攻状。不知怎么,这次大黄狗见了大黑狗,不敢向前,只想往人的背后躲。大黑狗却不客气,见到大黄狗,“呜呜”了不到几秒钟,就向大黄狗扑去,大黄狗躲闪不及,被大黑狗咬住了脖子上的皮毛,使劲地甩了两下,疼的大黄狗夹着尾巴哇哇乱叫。没见过这样咬仗的狗,噙住对方一处死不松口。我也急了,迅速地转到大黑狗后面,瞅准大黑狗的屁股,就是一脚,大黑狗没想到屁股受了偷袭,大叫一声松了口,大黄狗趁机逃走。等大黑狗回过神来,见我踢了它,一肚子的怨愤向我撒来。我没害怕,只是向旁边躲了几躲。大黑狗不依不饶,“呜呜”地叫着连续扑了几次,全扑空了。我在寻找机会,想用脚教训这个可恶的家伙。一下两下,到了第三下的时候,我瞅准时机给大黑狗了一脚。大黑狗看起来蠢笨,身体却很灵活,头轻轻一偏,躲过我的袭击,回过头来,在我地膝盖狠狠地咬了一口。这家伙下口狠,牙齿穿过厚厚的棉裤,在膝盖上留下了三颗深深的牙印,鲜血立即从棉裤上渗了出来。剧烈的疼痛,使我呲牙咧嘴站立不稳。多亏棉裤厚,多亏对方主人呵住了黑狗的暴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领狗咬了多少次仗,有输有赢,人没吃过亏。这次不但自家的狗被对方打的一败涂地,自己还负了伤。玩了多年鹰,却被鹰啄了眼。
多亏几个伙伴赶过来,才扶着我一瘸一拐灰溜溜的向村子走去。
夹着尾巴的大黄狗早已跑的无踪无影。
2020-05-10
作者简介:王选信,长安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
文章散见于报刊杂志和网络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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