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割草的记忆（每小平）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少年时除过上学就是割草，割草是我少年时放学后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大地回春，万物生长。除过粮食蔬菜外，大地还生长着各种野生茂盛的青菜和牧草，供人们和家畜食用。

初春放学后，我时常挎着竹篮、拿上铁铲到樊川水草茂盛田地剜铲芥芥菜、麦萍、灰茭茭、仁汉、辣辣菜、过江菜、水芹菜、野葱、小蒜等，挑剜满竹篮后再提回家，母亲淘洗过后或下面锅或做凉拌菜，吃后味道好极了！

从春季到秋天，割草就成了我为家里做出力所能及的事情。春季为生产队饲养室牛马等割草，每十斤计1分工。春季牧草鲜嫩分量轻，弯腰低头割一下午才能割草二三十斤、只能为家里挣2至3分工，当时我心里挺满意，毕竞全劳大人一下午才挣4分工。

割草看似简单，学问深着哩。初学者常常被锋利的镰片割伤或划破手指，我初开始割草也被镰刀划破过手背、手指头，当时也没有胶布、创可贴，只是用黄面面土捂在伤口上即可止血。割草时左手四指并拢大拇指向外抓住草，右手持镰刀从外向内、由上向下用力割地面上的草，一把一把积攒成堆，顺着河渠、水塘边水草高的地方低头向前割，身后一堆挨着一堆的牧草倒下，待过后装笼回家。

割草的过程有喜有忧。喜的是离开父母大人们眼目的监视，说是割草去多是先到潏河边、脱去衣服跳到水里打江水(游泳) ，尽情的钻面葫芦、狗刨式、侧泳或仰泳等。大多是你给我泼水、我给你泼水相互泼，也有数人向一个目标泼，直到其招架不住侧身游走……有时在地面上不服、在水中抓住你的头向水中按下淹沧或抱着你同时入水沧灌水、连续数下你就会鼻嘴冒水俯首称臣、连连求挠。娃们在水中尽情的游阿耍水戏乐，不住的喊叫唱喝、天摇地动的。吓得水中的鱼来回穿梭躲闪，螃蟹在水草、大石头下或水洞中不敢露头、只能隔一会儿冒出气泡。由于赤身且活动量大，会招来无数的牛虻、叮的人皮肤生疼，吸血过后胀起蚕豆大的疙瘩、半天不退。伙伴们比谁游的远，比谁潜泳时间久，比谁在深水中摸物准，比谁仰泳时间长。打江水成了儿时夏季最快乐的活动、令人激动不已……

忧的是尽情的玩耍误了割草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回家后被父亲发现会挨打。你再抢辩也无用，因为在你腿上划一下就会显示游泳后白印痕迹来。大多时候只要你割回满满一担草，大人忙于其它事就放任自由了。

割草是要学习的。秦地无闲草，样样是中药。樊川地形多样，牧草广泛分布在田地，路边、水渠边，尤其是在菜田、瓜田和稻地田埂上。割草要选对地方，不可大兵团作战。向割草好的人学习，怎样伸开左手五指又怎样收缩，右手握割草镰刀在左手收缩时向地面草丛割去，紧张而有节奏。割三菱子等叶类草份量轻、割八厘子等草根茎藤蔓类份量重，同样割草效果不一样。有的草含水量大如水芹菜、鱼腥草，有的牧草牛马喜食，有的野草野菜猪喜欢吞食，羊吃草介于二者之间。割草多在河滩、堰渠、水渠或稻田四周水草茂盛地方，如果允许在蔬菜地割草你既能多割还能吃上黄瓜、西红柿等；在梨瓜、西瓜园割草，还能吃上甜美多汁的瓜果来。有时我们也趁大人午休偷过菜地里的黄瓜、西红柿，逃跑时差点被竹竿划破眼睛；偷过瓜地里的瓜，还偷过果园里的果；烧烤过灌浆后的麦穗、毛豆、玉米棒等；挖个长土坑放上红苕用干树叶、干柴草烧烤、半生不熟就吃下肚……在河滩割草时常会被刺藜枸扎破脚趾和手指，异常烧咬难受。水草茂盛之处菜花蛇也多，有经验者割草前先喊叫、会用树棍或抓上沙土向草丛打去，起到打草惊蛇的目的。每年都有割草者不注意，疏忽大意而被蛇咬或从手上爬过吓人一跳，好在菜花蛇毒性小而无大碍。太阳落山后，潏河的蚊子开始唱戏，密密麻麻的在人头顶飞来绕去嗡嗡叫，叮咬人的身上、脸上、胳膊腿满是小疙瘩、疼痛难忍。

每天吃过晌午饭，我就和同伙结伴而行挑上两个担笼、带上镰刀出村向樊川潏河旁我熟悉的地方走去。那块田地那一片庄稼和地里牧草多都在我的心中，也有父母亲等提供割草去处的。故乡樊川的川道我非常熟悉，能叫出田地的称谓和数十种牧草的名字，知道牛马羊猪各自喜食何种牧草。那种牧草晒干后出粉多，那种牧草营养好猪爱吃我就割什么草。草割累了就势躺到草堆上，仰望蓝天白云在天上飘动、空中急速飞翔的鸟雀白鹤，耳听鸟叫虫鸣尤其是蛙鸣和蛐蛐声。远处耕田牛哞声和吆喝声，伴随着我弯腰有节奏的割草动作。毛毛草、马般草、八厘子等牧草我割了一堆又一堆，割过草的地方如同理发似的、身后出现了数十堆青草。夕阳落下神禾塬，我会收拢草堆装填到担笼里，直装紧到担笼系顶成两圆堆，用水担摇摇晃晃的挑到生产队饲养室或担回家。

从初春的挑野菜到牧草长高后割草，少年时早期劳动既锻练了勤劳能干吃苦的精神，也磨练了坚强的意志和为家里分担家务的能力。割草间隙还追过野兔、在凉水渠摸过鱼、逮过螃蟹、在稻田泥水里用双手费力握住过湿滑的黄鳝，在大人帮助下洗净后塞到牛鼻中咽下、能增强牛的体质。割草不只是辛劳，樊川大自然诗意般的风景、尤其是潏河带给我少年时夏秋季尽情耍水的快乐时光！

割草，已成为我少年时难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