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闹春(王小虎)
“农民要得乐,驱水耍社火。”从正月初一开始,只要你走到乡下,就会听到从村里传来“咚咚锵、咚咚锵”的锣鼓声。但不是说这个村子今年就要耍社火或者有啥热闹,而这就是农村人的传统习惯。新春伊始,万物复苏,人们就有敲家伙的冲动,就想热闹热闹。当然,这种冲动也可能成为一场社火的导火索,而且许多村子的热闹都是这样耍起来的。而随着这阵阵的锣鼓声,手机里的朋友圈微信群也开始刷屏了,都是社火和庙会的讯息。从侯官寨的牛老爷到冯村的芯子,从清水头的社火到寺坡的嵌碟子,似乎整个长安农村都在发出喜悦的颤动。不过今年耍热闹的村子确实很多,就连一二十年没有声响的我们村,也要在正月十五、十六敲锣鼓扭秧歌。
我们村在街面上,素来逢春节就有抬社火的传统习俗。村上曾出过惠老二、刘永宽等闻名樊川的社火艺人,还置办了不少戏箱、龙旗和铜器。可是在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抬社火就被迫停止了。运动结束后,群众喜爱的抬社火才得以恢复,不过已不是人抬而是车拉了。后来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集体大锅饭被打碎,人们都忙着外出打工挣钱,加之一些老艺人的辞世,社火再次遭到了冷落。去年,杜曲四个村联合出钱出力,对已经破败的安坡土地庙进行了恢复重建。今年借着土地庙的落成,几个村商量着搞一次庙会,我村就被带动起来了。当然这只是个由头,我觉得主要原因还是乡党腰里有钱了,物质一旦丰富就会去追求多彩的精神生活。村里人从内心讲其实很爱热闹,可是生活逼的人不得不先去填饱肚子再说。所以这一二十年应该把人也是憋得非常难受,估计今年这股猛水放出来一定会是洪荒之力的。
社火表演的这天老天爷也很眷顾,真可谓是碧空如洗阳光灿烂,往日灰蒙蒙的雾霾已不见了踪影。出村的社火队伍非常壮观,前面是紫红色的门旗,紧随其后的是彩旗仪仗队,再就是锣鼓方阵、秧歌队和社火,最后是跑旱船等社火底渣子,浩浩荡荡且很威武。当队伍走到每家住户和店铺前,主人们还都遵循着老习俗纷纷燃放鞭炮,或送上烟酒饮料和点心以表示欢迎和慰问。一些特别用心和讲究的人,还会上来给社火头和表演卖力的人披红。每当遇到这种情况,社火队伍就会停下来表演一段。这时候敲家伙的就非常卖力,铙钹和铜锣在手里上下翻飞,鼓手也恨不得把鼓敲个窟窿。一时间,震天价响的锣鼓和炸耳欲聋的鞭炮让整条街道的气氛变得非常热烈,也把社火表演推向了一个高潮。由于不断有人放鞭炮,加之一街两行的人挤得满满当当,社火队伍走得很缓慢,一个多小时才到了表演集结地。
社火表演的场子在安坡庙下面的一块空地上,有几十亩地大。场地西边搭着戏台,长安剧团正在那里演出。所以,社火还没到的时候,群众早已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场子里黑压压一大片。等四个村子的队伍全部到齐,社火大戏才算真正开始了。他们就像社火大赛一样,四个村子的人心里都暗暗较着劲。在表演的时候,每个队伍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人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劲。我们村秧歌队的女子着一身绿色的演出服,手里拿着桃红的彩扇。她们队伍整齐动作优美,扇子舞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一片灿烂的桃花,落下去的时候又像是一池碧绿的莲荷。就连不起眼的社火底渣子这时也大放异彩,引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观拍照。特别是舞旱船的艄公,他平时是走集赶市的肉贩子,从来没学过舞蹈和表演。可他拿起桨板舞起来的时候却是有模有样,腰肢软得像条蛇,并且透着农村人特有的幽默。他的表演赢得了人们一阵阵的喝彩声,还有不少人用手机拍了视频。
社火表演取得了成功,人人脸上都挂着满足和骄傲的笑容。但在这笑容背后,却是他们的奉献与牺牲。在社火表演的队伍里,许多都是六七十岁上了年龄的老人,平常在家里忙乱地照看孙子。这次为了能够参加社火表演,他们早早就把孙子送去了他(她)舅家。也有人是年富力强的壮小伙,家里的吃喝拉撒全靠他,但为了成全村上的热闹,放弃了提前出去打工挣钱的机会。还有平日里忙人忙身子的老板,他们关掉门店舍弃工程,出钱出力支持村上耍热闹。之所以会这样热衷,他们除了丢舍不开的家乡情结外,更是把闹社火看成了自己的盛大节日。他们要用一场热闹作为自己一年辛苦的酬劳;用一场狂欢来放飞自己的心情;更要用一场自己喜爱的形式来迎接新春的到来。这正是:水暖鸭先知,农家春来早;社火来祈福,明天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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