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谁不夸我家乡美
我是西安市长安人。说来惭愧,早些年间,生活在乡村,总想着逃离家乡,高考时以为跳出西安,在咸阳读个大学,就可以与家远些,就可以在夜深人静、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吟几句思乡别离的句子,装模作样的为赋词强说愁,欲语还休,可报名时才发现,学校离我家不过四十里路,这样的距离实在让我难以产生离愁别绪。毕业后,应聘到一家公司,在西安西郊,和家的距离仍没超过四十里,失望之余,暗自庆兴,还好没在长安。三年后,调到才成立的分公司,去了后才发现分公司就在长安区郭杜镇附近,这时才顿悟,原来,我就是个提线木偶,线头的那一头是家乡,这些年的若近若离,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独舞而已。于是,横下心来,在长安中心的地带买了房,安了家,从此,安安分分的当长安人,幸福快乐的在长安生活。
日子久了,我渐渐发现了长安的好, 她位于关中平原腹地,南依秦岭,北接西安,位置优越,交通便利,经过多年的发展,城市建设已俱规模,生活配套设施极为完善。新买的房子面前背北,在11楼,推窗远眺,终南巍峨,千峰叠翠,一副天然的山水画卷便展现在眼前,遥想当年,陶渊明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为人生幸事,如今我每天推窗可看终南神秀,变化万千,也应知足。
历史上生于长安长于长安成名于长安的文豪墨客举不胜举,长安人山山水水,风土人情被诗词歌赋浸淫了千年,底蕴深厚,如今又有陕西师范大学、西北大学等高校迁移至此,浓郁的文化氛围在传承中发展。行走于长安街头,随处可见字画店,顾客络绎不绝,老板侃侃而谈,如果运气好,还能遇到书画名家、文人墨客举办的小型笔会,一壶香茗,围坐一圈,以文会友,以友辅仁,颇具古风。而街道两旁的商铺饭店,即便是小到只有两张桌子的凉皮店,都要在堂中显眼处悬挂几副字画,老板风雅,食客爱评,风气如此,各得其所。我曾在一家烧烤店,看到过两人的争论,一副草书,笔意奔放,体势连绵,我还上面的字都认不全,可旁边的两位老者,却高谈阔论,这笔气势不足,那字结构不好,如若换作我,如何如何。听的我目瞪口呆,感慨不已,长安处处有高人呀。在长安广场,经常可以看到各类书画展览,大从只展览不出售,但遇到知音,则另当别论,我曾多次见到过画家执意要送,对方不好拒绝硬给塞钱的场景。
然而,我更喜欢朝南走,朝长安有山有水的地方走。
长安城南,秦岭北麓,山清水秀,景色怡人,有翠华山、五台山、祥峪山、清华山等八座名山,有兴教寺、华严寺、香积寺等四十二座寺院。环山公路的通车,一下子拉近了人与山的距离,使寻访山寺变得方便快捷。公路两旁,瓜果飘香,处处可见垂钓园,农家乐,已经成为西安城里人假日休闲最为理想的去处。在这里,可跋山涉水,可垂钓烧烤;可吃农家饭,可住农家屋,即便什么都不做,望着青山巍峨,也会神清气爽,顿生身处闹市无法体会到的惬意。
我与家人常去的农家乐叫怡沁园。园内绿树成荫,曲径通幽,亭子、长廊均为仿古建筑,用竹子搭建而成,掩映于绿树竹林之中,颇觉古朴典雅。园内设施齐全,有鱼池两座,麻将棋牌俱全,更有若干造型古朴的木质秋千,散落于池塘四周,可供游人垂钓娱乐休憩。园子东侧,有一条河,从祥峪发源,是否叫祥峪河,不得而知。从园子到河边,有修好的台阶,下到河边,河水清澈见底,岸边怪石嶙峋,对面河畔绿树成荫,几只山羊步履悠闲,在吃草的空档时不时的瞥几眼河对岸,是提防还是蔑视,不得而知。我第一次来这里是夏天,游人并不多,有下河戏水气的大人直嚷嚷的孩童,有把脚泡在水里一脸满足的女士,也有闷头吸烟心事重重的中年男子,更有聚众打牌嘻嘻哈哈的少年少女,各色人等,各得所需,人间百态,全聚于此。
园子对面有一座寺庙,叫灵应寺,相传建于宋朝,本名财神庙,后来,因信众烧礼拜佛非常灵验,改名灵应寺。该寺初始占地十余亩,气势恢宏,几经战火洗礼和人世沧桑,如今只有瓦房数间。寺门两侧有“灵气可静红尘心,应验可度真善人”一副,让人回味无穷。如今寺内仍可见僧人颂经,烟火缭绕。我不信佛,然身处此境,亦变得心平气和。
每月3月,春回大地,百花绽放,长安城南,以桃花最负盛名,观赏桃花有两处地方,一处是城南十公里处,一个叫桃溪堡的村子,另一处则是清北村的万亩桃园。
桃溪堡村旁有一个园子,叫桃溪山庄。单看村容村貌,与众多的关中小村落别无二致,那桃溪山庄也貌似平常,然而,提起一首诗,一首与它相关的诗,却是千古名句,游人来此,与其说是观赏桃花,还不如说是为了品味那凄美的爱情。
这里就是传说中唐朝诗人崔护邂逅桃花女的地方。也许你不知道崔护,但你一定知道那首叫《题都城南庄》的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崔护的这首诗在大家辈出的盛唐长安并不出众,却因残缺的爱情,感动了无数古往今来游离在红尘中岁月中的寂寥过客,因而变得炙手可热,广为传诵。只是可惜了那桃花女,为他人作了嫁衣,在后世的百般演绎中形同路人甲。
自从知道这个地方后,我就一直惦记着那里的桃花,也把崔护与桃花女邂逅的场景设想了千遍万回。我曾在桃花灿烂的季节,多次造访过那个叫桃溪山庄的园子。园子依照“题都城南庄”之意境,修筑了茅庵草舍,小桥流水。春日时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别有一番风情。我以为,这样的地方,应该只身前往,于一处桃树下驻足,看落花流水,想诸如我们想要怎样的爱情之类的问题。如今,桃花依旧,依旧笑春风,却不见了那倚门的女子,和那多情至纯的看客。
离开桃溪山庄朝南走,到达清北村,这里有万亩桃园,桃开盛开的时候,游人如织,热闹非凡。行走在村道中,细细闻,有淡淡清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桃花盛开的地方,远看,花团紧凑,近观,各有其态。或白衣胜雪,或粉嫩细腻,或含苞未放,或争奇斗艳,或不胜娇羞,或妩媚诱人,不一而足,于细微处独领风骚。游人中但凡女子,莫不拂枝留念,人面桃花,自是相映成景,让人好生羡慕。桃园当中,常有白杨和枣树,或苍翠挺拔,树影婆娑;或婀娜多姿,疏影横斜,让繁花似锦桃花丛中少了几分俗气,这里,桃花才是主角。
清明过后,油菜花开。最近几年,随着西汉高速的开通,人们都去汉中看油菜花,但我想说,赏花何须去中?春回长安处处景。择阳光明媚之日,做踏春之行,一路上,各色花等,争香斗艳,行走其中,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观赏油菜花,近处,可以去长安区城南大约十公里的杜曲镇,此路线适宜骑脚踏车行进,沿途除去油菜花,更有桃花、梨花等竞相绽放,虽不成气候,却贵在出其不意。田间地头,房前屋后,或是黄灿灿的一簇,孤芳独赏,或是黄澄澄的一片,欣欣向荣,与村舍,绿荫,以及其它花团相映成趣,尽显田园风光,闲适怡情。看到欣喜处,可驻足近观,闻花香,拍照片。此行,须放松节奏,心无旁骛。
然而,长安最美的油菜花却在杨庄乡,该乡位于秦岭北麓,终南山下,地表起伏有致,层次分明,因离城区较远,需驱车前往。放眼望去,成片的油菜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灿灿的让人目眩,与青山相映成趣 ,美不胜收。环顾四周,则常有大树,或苍翠挺拔,树影婆娑;或婀娜多姿,疏影横斜,把这副天然的画卷点缀的生机昂然,只是那两层楼的村舍和那直挺挺的白杨作了画卷的败笔。行走到小峪河村,那村就在山脚下,油菜花就种在梯田中,层次感很强,特别是小峪水库周边,群山环绕,相映成趣,水波荡漾,油菜花香,身处其间,只恨看不够,只恨不能拥有,那才叫一个美。
到了七月,荷花绽放,长安城南,秦岭北麓,八水发源,碧荷亭亭。七月某日傍晚,携妻儿前往寻荷,驱车沿环山公路向东行驶,一路上随处可见叫卖的莲蓬,两侧荷塘也多,但园子太小,站在路边,一眼览尽。继续向东,到清北村时,村口树立的巨幅广告牌告诉我们,这里有千亩荷塘。
欣然进村。终南抹霞,凉风习习,空气里泥土的味道夹杂淡淡的荷香迎面扑来,让人心驰神往。没走几步,就见荷塘,方圆不一,个个相连,流水潺潺。放眼望去,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近观各色荷花,千姿百态,各具神韵。粉莲娇嫩,于荷叶中轻轻摇摆,似农家少女,见陌生男子作含羞状;白莲高洁,婷婷玉立,似大家闺秀,于万人注目下亦从容自若;红莲妖娆,紧贴水面,微风拂过,引涟漪无数,恰似半大小孩,目中无人,自顾玩耍。
赏荷的游人中,有人沿池边小路走向荷叶深处,寻找属于自己独特之美,引得路边农家壮汉不住大喊“出来!出来!安全!安全!”有人则依傍荷花,在长枪短炮各种相机下,摆造型,拍照留念,切莫说女子爱美,其实男子也不例外。我家小女,用水瓶接水,往荷叶上浇,看银珠坠落,有声无痕,也不亦乐乎。
中秋前后,葡萄成熟了,提起户太八号,那在陕西可是赫赫有名,果粒大,口感好,香味浓,外观呈紫色,色泽鲜艳,耐贮运,深得人们喜爱,是中秋馈赠亲朋好友的佳品。而户太八号的产地,就在长安城南,环山路两旁。葡萄成熟的季节,环山路两旁随处可见卖户太八号的商贩,外地游客慕名而来,而西安本地人,则喜欢进园子采摘,既饱了口福,又体验了一回田园农作。
进入冬季,环山路两旁的奶油草莓成熟了,这种草莓果形长圆锥形,大如鸡蛋,果肉软多汁、味甜,吃起来实心味美,鲜嫩多汁,有一股浓浓的奶油味,深得人们的青睐。这种在大棚温室中生长而成的草莓,属于反季节水果,长安的冬季,近些年来缺少雨雪,枯黄就成了主色调,奶油草莓的大量出现,给长安单调枯燥的冬季,带来一些色彩,一些温暖。当垂钓、徒步穿越等户外运动在冬季不宜开展时,还好,我们可以去泡温泉,摘草莓。
谁不夸我家乡美。如今的家乡长安,已经成为西安市的后花园,成为西安人休闲度假的好去处。随着秦岭保护区的成立,建设绿色长安、生态长安的理念已经深入心,“建设一批特色古镇,一批高质量农业观光示范园,一批服务好、有特色、上档次的餐饮业,让游客乐意来、留得住,把秦岭建成以旅游业为龙头的第三产业重要基地”,这样的发展思路让长安的山岭绿起来、河水清起来、景观美起来、旅游热起来、沿山群众富起来,最终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经济社会和生态环境的可持续发展。我时常在想,中国梦是什么,此刻才恍然大悟:中国梦就是我的家乡变得越来越好,而我一样的普通人则有更多的闲暇时间去发现家乡的美,享受家乡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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