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担尿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家庭经济收入还不高,买不起足量化肥,只能在农家肥上想办法。
那时,农户们承袭传统如厕都是旱茅子,拉撒一毕,用铁锨铲茅子旁预先准备好的土苫盖,所以有人形象地称这样的粪肥为“黄土搬家”。大便倒无所谓,小便会通过浮土渗透到地底下。我想,这样尿液岂不就白白浪费了。于是,我用半爿竹竿制作了一条扁担,两头缀上用钢筋窝的钩搭,买了一双水桶大小的塑料桶集攒全家尿液。俩桶满后,我就担到自家承包地泼洒。因为尿液是不受人待见的玩意儿,所以我总是天不明起来趁黑干这活儿,以免白天让别人闻见讨厌。这样一来,只要桶满,就不容我怠懒拖延。
有一回下雨,天不明我脚蹬胶鞋往地里担尿,路上泥泞溜滑,为免不测,我专拣路边野草上走。紧挨路南边是近一米深的塄坎儿。天黑夜不观色,我正走着,不慎踏进路边一处被雨水冲刷的豁口,身子一侧,失去平衡,一个趔趄连人带桶担跌翻路下,泥水溅了一身。更糟糕的是一只脚踒了,一时动弹不得。四顾旷野阴黑,只闻雨声唰唰,旧草帽离头远去。远离村庄,想喊求一人扶助实属妄想。我无奈任雨淋洒,缓了一会儿气,挣扎坐起来。幸好是赤脚医生,对医疗常识尚知一二,随因地因时制宜,推拿按摩化解,虽未手到病除,自觉症状渐有缓解。我强挣扎拄着扁担立起来,挑起一双空桶,一步一挪地回到家。尽管这样,心里还是可惜那两桶未能泼洒到自己承包地里的尿。
我家承包地就在我们长安县斗门公社马营寨街端西一二百米外。我的脚步屡屡惊动为主人守夜放哨的狗,以为我是打它主人主意的梁上君子,毫不犹豫地狺狺狂吠着向我冲扑。我忙放下担挑,举起扁担驱赶。回数多了,狗习惯了,即使闻到我的脚步声,也毫无反应,顾自享受自己的安宁,不再向我狂吠张牙舞爪乱咋呼了。
1997年腊月一个晚上,天还未明,我一如既往把两桶尿担到地里。当我提起第二桶尿正向地里泼洒时,突然村子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我吃了一惊,忙抬头环望,只见距我一二百米的西北方向一个不规则的火团红彤彤地转瞬即逝。我想,一定是我们大队西头变压器爆炸了。我怕回去的路上有烧断的电线下垂,为了安全,没有原路返回,从地里一直向北走去,估摸避过了架设电线的区域,再折向东回家。原来是外村人转包的卫生纸厂锅炉爆炸了。卫生纸厂外是我每回担尿的必经之地,当时我若迟从家里出发些时,十有八九正当其冲,在劫难逃。
过了些年,马营寨家家水茅化,粪便有拉粪专业户用专门的粪车往地里拉。我的担尿桶担从90年代后期闲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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