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毅娜：死去的眼泪

    我责怪自己,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没能挽留住老人,恨所有的人,自私的人们.最终老人没能躲过这一劫难,老人走了,虽然明天的太阳依然会升起,日子一样的过；地球一样的转。不能改变什么,只是村头东坡地里多了一个将会长满杂草的坟地,带不走的却是后人永远的回忆.

   老人走了,我仿佛又听见了老人讲抗美援朝故事的情景,仿佛又看见了硝烟战火下年青时的老人在为前线伤员包扎伤口的那一幕,心里一阵酸楚;泪尽情的流淌着,眼前不停浮现着老人和蔼的笑脸,闪现着病床上那张苍白的面孔,眼前一片模糊……北风吹着,雪花飘,又一个新年快到了.老人,过年时你会回来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接受这个事实的,当看到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一下子躺在病床上不会说话了,完全失去血色的脸,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是那么的想与人沟通,可是却无从表达时,不争气的眼泪无声息的往下流.我知道他肯定有许多话要跟别人说,可是一切都晚了.那么突然,有太多的心愿都未曾了却.老人从躺在病床上的那时起,眼泪就没停下来过,心酸啊!泪啊,流啊!丢不下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老伴,搁不下儿孙,老人不想走啊!老人紧闭着双眼,含着泪花，喘着粗气,无选择的等待着没有氧的空气,到另一个空间.儿孙们又有几个能体会到老人的心呢?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流入老人的体内,与老人的血液，泪水混在一起,老人的心在流泪.老人的一生是平凡而伟大的.这个世界没有眼泪是无情的,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是那么的容易,但了却人生仿佛显得太仓促太简单太快了些.

   入冬以来的第一次大雪,雪花满天飞,这是老人不甘心,老人不想啊!守在老人的灵堂前,静静地看着老人的遗像,笑容可掬,那么慈祥,乐观的老人,安祥的躺在黑色的榆林棺材里,一切都是寥寥草草,灵堂前那两支白色蜡烛强烈跳动的火苗,若似想说什么.按照老人的遗言,临走时穿的是那身深蓝色的中山装,那身中山装伴着老人走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现在将陪老人一起离开.老人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走了.

   送葬那天是辛巳年,阳历二00一年十二月六日(阴历十月二十二),还记得那年多了一个闰四月.刮着刺骨的寒风,随着西式乐奏起,装着老人的"木房子"被缓缓抬起,老人要走了,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再也不能和老人说话,谈心,听故事了,人走了什么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有流不尽的泪水.被安排在哭丧的人群中,穿着所谓只有孝子才可以穿的白色孝衣,机械式的听”哭”这样的口令,感觉很可笑.天空显得异常的灰暗,北风吹的人直打哆嗦,眼泪凝聚在脸上,紧绷绷的,微微泛痛.听其他老人们 说:”人走了,哭的最伤心的是孝子”.我不算孝子,曾为哭而哭了,之后只是默默的走在送葬的人群中,可心里的泪在流啊.从来没有想过老人会离开我们,可事实老人已经走了,泥泞的路啊,灵车也在颤动.人啊,你莫哭泣,我们会送你走完最后一程.一掀一掀的黄土放下去 ,老人的”木房子”一点点被盖住了,直到它变成一个圆锥体.老人,你好好睡吧,不要夜里怕孤单,我会常来看你的.过年时,会把热腾腾的饺子,送到你跟前,你和我们还在一起,你没走!

    当一日偶尔在网上看到一篇关于生是”生”与”死”的文章,笔者设想如果电信局可以开设一项业务,给死者的坟墓里拉一条电话线,生者想念死者时,可以打电话告诉他,想念他.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期待可以再与老人谈心,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