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敲开一扇门
幼儿园的校车快要到小区门口了,我急急忙忙拉卷闸门准备暂停营业。刚拉到一半来了两位顾客。一个是熟悉的谭老爷子,他要一条烟。另一个是小毛孩,手里拿着一个空烟盒做样品来给爷爷买烟。谭老爷子笑着让小毛孩先买。等我给谭老爷子拿了烟找了钱,接宝宝的时间便迫在眉睫了,如果不赶快去,车就会开走先去送别的线路,我的宝宝会被关在车上兜一大圈,很影响宝宝心情的。我一边说着“好新的钱啊”一边把老爷子给的钱放在一边微笑致歉,果断拉门骑电动车忽的窜出大门。正好赶上!
回到家检查宝宝的小书包,看今天学了什么内容跟宝宝复习一下,然后兴致勃勃看宝宝表演新学的节目:今天的天气真呀真正好,我和奶奶去呀去买菜,鸡蛋圆溜溜呀青菜绿油油呀···小丫撅着小嘴奶声奶气唱得好萌好可爱,咬字不准,鸡蛋和青菜一律唱成“圆悠悠玉油油”,逗得我乐不可支。
随后回到小卖部,一眼看到刚才收到的那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拿起一看我就愣住了:这是一张假钞么!回到小区一年了,来往顾客都是熟人难免失去警觉,刚才就觉得有点怪也是忙没顾上查看,怪自己麻痹大意!自责完了我开始生气:这个老头子平日里笑眯眯蛮客气的,竟然骗我!找他去!
他家就在隔壁单元的二楼,可是左边还是右边呢?我站在两扇门之间颇费踌躇。两扇门前都有脚垫,门两边都有早该撕掉的旧对联,好像都有人住但又缺乏管理的样子。犹豫片刻我胡乱敲响了左边的门,心里还嘀咕着:怎么防盗门下半截儿满是泥点却无人清理呢?
敲了好几声里面才有了动静,又似乎过了好久才有人伴着“笃笃笃”的奇怪声响来开门。
是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女人,穿着邋遢得看不出款式辨不清颜色的衣服,光着的小腿令人不安。她的样子很诡异,既颓废又昂扬。等我结结巴巴说明了来意,她便非常热情地一连串地开始说话,中气十足,打开的门里涌出一股子难闻的气味,是家有垂暮老人长期卧床不起导致的那种浑浊不良的味道。毛墙毛地阴暗杂乱。
感觉到似乎触及了别人家的隐私地带,我有些慌乱起来。待问清楚不是她家人买过烟后,我赶紧道歉并帮她关上门,逃也似的跳到了对面屋前赶紧敲门。这家很正常,一对干干净净的老夫妻坐在整整齐齐的屋里。可这平时斯斯文文的老爷子一听我说手里这张钱是假币,竟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说:“不可能啊,这是银行给的!”我说:“那我看看银行给您的其他钱。”老头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钱有一张百元及若干零钱,我说:“那这张新钱还给您,我要这张旧的。”老头没办法只得照做。很快解决掉一件棘手事,我心里暗自得意班师回朝。出来时特意瞥了一眼对门,惊奇地发现对门的女人把我给她关上的门又弄开了,门虚掩着,似乎有眼睛在注视着刚才我和他人的动静。顿觉背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晚上跟老公说起这件事,老公告诉我:那是当地的拆迁户暂时在这儿过渡的,两口子做水泥生意,一次用农用三轮车送货时遭遇意外,肇事车把这女人的腿压断了,男的一人肩挑家庭重担也没什么文化自是粗俗了点,家有两个女儿大约嫌家里恓惶,老大不等初中毕业就谈了个男朋友早早嫁出去了,老二不满二十不知怀了什么人的孩子也草草找个人结婚了。唉!
我惊问老公: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说那卖水泥的男人自己说的。我越发吃惊: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竟也能随便给人说!
夜晚我照例失眠。十二点过,隐约传来不知是东邻还是西舍的呵斥打骂声,搁以前我会推醒老公好奇地去倾听并揣摩是哪家发生了什么矛盾,而现在我已见怪不惊了。有时隔壁会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或者多人嬉笑喧哗,甚至听到过暧昧的“床震”,现在我都不以为奇了。
次日见那个整整齐齐的老爷子依旧从我门前走过,目不斜视头也不回的样子,这是不准备理我了么。
我微笑,心里五味杂陈。这世界真是有趣,一堵堵的墙,一扇扇的门将人与人分割,每个人占据一方小天地在其中隐秘的生存,与世隔绝。谁知道你推开的一扇门后面都有着怎样的秘密?我没有窥视欲,我只偶尔在自己的小天地产生一点小烦恼,而今却在不经意间见识过别人的隐私后产生了一种解放的释然:生活原来如此多元,万家灯火各有各的亮法。还是自然随意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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