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夏日草木
夏日草木多矣,但草木真正在夏天开花者却并不多,这是自然法则使然,春华秋实,大多数植物,还是按照这一规律生长的。今摘我认识的几种在夏天开花的植物缀记之,以消长夏。
紫薇
紫薇在时下的都市里最常见,尤其是像西安这样的北方城市,夏日,漫步在公园里,街衢间,常能看到紫薇的影子。那树干是伶仃的,叶是舒朗的,花则鲜艳欲滴,紫的红的,如一堆火焰,在枝头燃烧。让人常在心中嘀咕,这么细小的树,怎么会开出这么繁盛的花儿?小时候,在乡下生活,尽管乡间草木众多,但我却从未见过紫薇,自然也不认识这种植物。我认识紫薇还是在西安工作以后,一夜闲读,偶然于汪曾祺先生的文章中,得知有这么一种植物,还得知了白居易写过“紫薇花对紫薇郎”的诗句,从此,便把这种植物记在心间,留心去找,终于,在一年的夏天,于西安植物园里,觅得了这种植物的芳踪。一见之下,喜欢得不得了。西安植物园内的这棵紫薇,就伫立在牡丹园的北边,少说也有五六十个年头了,树干有碗口粗,树枝若鹿角,花叶还算繁盛。自从认识了这棵树后,每次去植物园,我都会在其下驻足,用一种好奇的顽皮的心态,用手去搔搔它的枝干,看其是不是像书上记载的那样,花叶会颤动。不耐痒树的名字是否属实?但轻搔的结果是纹丝不动。也许这棵紫薇树太老了?
我原以为,紫薇都是长不高的,顶多也就两三米吧。但去年夏天到蜀地出差,我才知道,我想错了。在都江堰的二王庙内,我见到了数丈高的紫薇,干粗叶茂,花开得那个繁哪,把那一片天空都染红了。紫薇也叫百日红,花期可长至三个月。在夏日万物皆绿的时节,这样的植物,很容易让人心生喜悦。
牵牛花
这是乡间最常见的一种花。夏日,行走在田间地头,常可见到这种花,收割过麦子,已播种上包谷的土地中尤多。牵牛花的叶是碎碎的三角形,花则如小喇叭,粉红的粉白的,牵牵连连的,寂寞地开着,如一痕淡淡的梦。牵牛花在我们那一带称为打碗花,因牛特别喜食这种植物,故又称为牵牛花。小时候,大人们常常告诫我说,少揪扯打碗花,否则,吃饭时候是会打破碗的。我想,这是大人们惜花的缘故吧,怕小孩不懂事,随意糟践花草。以上所说都是野生的,其实牵牛花也有人工培育的,无论花叶,都比野生的大了许多,花多为紫红色,也有红色的,常常长在人家的院落,或缘树而生,或缘篱笆而生,都是很好看的。
牵牛花也是画家的爱物,画花卉者,鲜有不绘牵牛花者。白石老人当年就喜绘牵牛花,其题词也妙。如在一幅画上,就有如是跋语:邻家牵牛花大如碗,余撷其一朵以绘之。今天的画家,亦少有这种雅趣。
合欢
合欢花我打小就认识,我的家乡就有,就生长在我们的小学校里,共有两棵。这两棵合欢树无论树干,还是树冠,都很大。树身有小桶粗,树冠则可荫蔽两三间房屋。小时候,花开时节,我们常到合欢树下玩,看红绒绒的花儿开在枝头。也捡拾落花,将其带回家,泡水喝。干合欢花放到锅里煮开,再放入白沙糖,凉饮,败毒去火,是消暑的妙品。在家乡生活的那些年月,我没有少喝母亲煮的合欢花水。但母亲不叫它合欢花,而称其为绒线花。不但母亲这样叫,我们那一带都这么叫,我觉得既形象,又好听。因此,尽管我离开乡间多年,也见到过无数的合欢花,但我仍固执地称其为绒线花。因为母亲这样叫,因为我的乡人这样叫。
夏日无事,偶翻旧书,得孙犁先生《晚华集》,随便翻读,见内夹风干的绒线花一朵。看看购书时间,为1983年。那是我在西安翠华路一所学校求学期间,一日中午,和三两位同学,去小寨新华书店购买的。当时为大暑,林荫道上,蝉鸣一片。书买得后,当日下午适逢无课,即在学校花园内,寻找一幽静的所在,坐下静读。正在我读至酣处时,风吹树动,一朵绒线花飘然落下,恰好落在我的书页上。我蓦然一惊,便随手将其夹入书中。不想,时过三十年,这朵绒线花还在。可惜的是,孙犁先生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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