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王家沟
画家王归光兄常到王家沟写生,且极力鼓吹那里的风景之美。听得多了,便心向往之。是今年深秋的一个周末吧,家居无事,忽动游思,便约了朋友前往沣峪,思谋一游王家沟。
车入沣峪,沿着斗转蛇行的盘山公路行去,约二十多分钟后,即见路左一沟,一水泠然注入沣河。沟口一农家乐,不大,也就矮趴趴的两间房,门脸上大书:他二婶。我对同行的朋友说到了。王家沟的沟口有一个显著标志,这就是“他二婶”农家乐。便顺了沟,往里走。路是水泥路,不甚阔,约可容一个半车辆通行;路下一水,清冽清浅,流得很自在。沟倒是很开阔,除了两边高峻的山外,还有田地。地里长着玉米、大豆等物。路边野菊花甚多,东一簇西一簇,黄的白的,还有月白色的,煞是好看。沟畔上柿树也很多,这个季节,柿叶几乎褪尽,满树红艳艳的柿子,望去如彤云丹霞,甚为悦目。想起唐人段成式言柿树有七德:“一寿长,二多荫,三无鸟窠,四不生虫,五霜叶红,六嘉实,七落叶肥大。”不觉欣然,并特意在一棵柿树下驻足,多瞅了几眼。再前行,便见路边有了人家,稀稀落落的,大多掩映在树木间。因树叶已半凋,房屋看上去,便异常地清楚。问一户人家,此间是王家沟吗?颔首。遂和王归光联系,答曰在村里佘书记家。就弃了车,循了路,奔佘书记家去。还隔着一条沟,就见一大拨人,在一家人的院子里,面对了南面的山,写写画画的,就猜想,这一定是他们了。走近了,果然。见归光兄正拿了一颗核桃剥食,看我们来了,脸上笑作了一朵花,连忙拿了桌子上已夹破的核桃,往我们手里塞。那熟络劲儿,仿佛是到了他家。他的先生赵振川,则坐在廊檐下,边喝着茶,边看风景,一副悠然的样子。而一条狗便在院中来回地转,也不知道它在寻找什么。还见到了佘书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个儿不高,瘦瘦的,显得很精干。瞎聊了一会儿,已到午饭时分,遂吃饭。毕,便四处溜达。
原来这王家沟在山中亦算是一极要紧的所在,它北通塔寺沟,东达九鼎万花山,南抵南山顶。西面呢?则是我们的来路,古沣谷。九鼎万花山以奇峰竞秀称,山间多野花。相传,明万历皇帝的母亲李娘娘,生前曾在此修行,今则为西安的驴友所喜,成为他们一年四季穿越登临的地方。不过那穿越也够辛苦的,从王家沟出发,一路的羊肠小道,到九鼎万花山后,还要继续前行,到黑沟,方能出去,全长40多里,九鼎万花山不过是一个中间歇脚的地方。因时过午后,去九鼎万花山一线太远,便只好舍远求近,几个人去了北面的塔寺沟。塔寺沟周围的风景确实很美,时值深秋,两边山上树木的叶子已开始变黄变红,还不到“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情形,但看上去色彩斑斓、明艳,极为赏心悦目。听不到秋虫的鸣叫声,倒是喜鹊很多,一拨一拨的,忽闪着翅膀,拖着长尾巴,呼啦啦从天空飞过,从这棵树上,飞到那棵树上,欢快地叫着。野芦苇极多,一片一片的,夕阳下,银色的穗儿,随了山风,来回摇曳,曼妙多姿。想起“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诗句,觉得古人还是蛮会抒情的。今人心灵为外物所障蔽,看到芦苇,是断然写不出这样动人的诗句的。此间柿树更多,且多在路边,简直伸手可及,自然是饱了一下眼福,也饱了一下馋吻。
正行间,突然沟下草丛中一声响,一只野鸡扑棱棱冲天飞起,吓了我们一跳。目送野鸡飞到西山树丛中,王归光说:“好看吧?这里的野鸡很多呢。”我说:“是吗?”他说是的,佘书记家房后沟里,原来就有两三个野鸡窝呢。今年春夏时节,他到王家沟里画写生,住到佘书记家,时常能听到野鸡叫,也能见到野鸡飞。可惜,这些野鸡都飞走了,不来佘书记家附近了。我连忙问为啥,他笑着说,佘书记是一个小财迷,野鸡一下蛋,他就赶到野鸡窝边,捡拾了野鸡蛋,卖给山外的游客。时间长了,野鸡发现了,自然就不来了。我说:“这叫靠山吃山。”他显然有些小生气:“靠山吃山,也不能见啥吃啥呀?就这事,我把佘书记批评了好几次了。连他爱人也说他不对呢。”我一边好笑着归光兄的认真,一边继续沿沟前行。行了一里路的样子,山路变窄,路被乱石所堵。而右边则赫然耸立着几栋别墅,有汹汹的狗声从别墅中传出。我有些疑惑,塔寺沟不是很长吗,怎么才走了这么一点点,就到头了呢?见我满眼疑虑,归光向别墅区一努嘴:“全是这帮人干的。怕上山人多,影响他们清静,因此封了路。亏他们做得出来!”我一边感叹着过去是天下名山僧占尽,今天恐怕是要被此辈占尽了,一边徒然望了塔寺沟的北山顶,遗憾着不能畅游了。
听说此沟的深处还有人隐居,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上下山的,或许另有他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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