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书包

     离开家已经快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里，我一直在琢磨着一个词汇——“好像”。我试图揣摩这个从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词汇，是否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因为这个词让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让我觉得我在孩子面前失信了。给孩子的承诺没有兑现，我的良心也深深地被“好像”这个词汇谴责着。

     一个月前，我因事请假从苏州回到家里。无意间问起母亲：“源源过完暑假，该上一年级了吧？”母亲说：“是啊。源源等着盼着你回来给她买书包呢。去年你给静静买的那个书包，静静都舍不得背，说把旧的背烂了再背新的。”经母亲这么一提醒，我突然想起去年七月份我给孩子买书包的事。我曾经给小侄女源源许下一个买书包的承诺，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兑现呢！心里面便盘算着下次进城无论如何一定要先给源源买个书包回来。

     唉，谁要我有两个侄女呢？二爸就是孩子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不爱孩子们是说不过去的。

    去年回家时，走到韦曲发现背了好几年的包已经破旧得很厉害，该换新的了。于是，便沿长安街找到了一家专门卖箱包的店铺。先给自己买了一个黑色的大背包，突然发现店里还有好多很漂亮的学生的书包。我转念一想，这么多年每次回到家里，两个侄女都跑上塬来看我，而我除了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过年散个压岁钱外，还没有给孩子们买过像样的礼物。正好买个书包，让孩子们高兴高兴。先买个给静静用，大侄女已经上四年级了，源源还在学前班，等上了一年级再买给小侄女了。

    买好包后，坐车回到家里。还和往常回来后一样，哥用摩托车带着孩子们上塬来看我。我便从包里掏出一大包各种各样的零食给孩子们吃。当孩子们发现床上还放着一个粉红色的书包时，就一齐冲上去抢开了。都拉着不放，互不相让，正在不可开交之际，我走上去把两个侄女的手松开。对源源说：“源源听话，这个书包是给你姐买的，你姐的书包烂了，不能背了。你还小，书少，等你明年上了一年级，二爸再给你买个比这个更漂亮更大的书包。好不好？”源源努着小嘴，很不情愿地说：“那我明年上一年级时你一定要给我买呀！”看着孩子懂事的样子，我高兴地点点头，说：“嗯，没问题，二爸明年一定给你买个比你姐的这个还要好看还要大的书包。”没想到，就是我的这个随便许下的承诺，却让孩子铭记在心中整整一年。

     大人是有大人的事情要处理的，回到家里能想起来的事，一进城办其它的事时，就会忘得一干二净。这次回来，时间也紧，只知道匆匆赶路，想着要办的事，给孩子的承诺仍然是一句空话。买个书包又能费多少时间和花多少钱呢？没买就是没买，说什么都是借口。可是我已经两手空空地回到了家里，此时的我，很害怕孩子们上塬来看我，因为我无法面对孩子那天真无邪的眼睛。在孩子面前我会感到内疚的，孩子们会认为她们的二爸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在将近晚饭的时候，害怕的事情还是迎面而来。只听到门外有摩托车的声响。不用说，哥又带着侄女来了。我和母亲都往外走，去迎接。摩托车已经停稳在了门口，车上带着的只有小侄女源源，我赶紧走过去把源源抱下车。孩子好像见到陌生人一样，一直没有说话。为了哄孩子开心，我又拿出买好的零食和水果，可是源源依然没有吭声。我当时还没有想到源源是等着我拿出新的书包来呢。我问源源：“你姐呢，怎么没上来？”源源面无表情地说：“在家看电视。”我又说：“怎么了，不认识二爸了？叫二爸！”源源也就脱口而出地叫了我一声“二爸”。还是没有多余的话。最后，我问道：“源源过了暑假，是不是上一年级了？”源源不假思索地说了两个字：“好像。”我微微一怔，感觉有点意外。原本以为孩子会很高兴地告诉我“是的。”可是孩子却用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词汇。我想怎么能是“好像”呢，那可是一定的事情呀！

     母亲把晚饭做好后，便让哥和孩子在这儿一块吃。哥说不用了，家里也在做。说完，就又带着源源下塬去了。

     我把今天源源的表现给母亲讲述了一遍。母亲说：“别看源源只有六岁，人小鬼大，怪多得很，可能是嫌你没给她买书包的缘故吧。”我抱歉地说：“这次回来的紧迫，一直往家赶，给忘记了。下次进城再买吧。两个侄女都要一般对待呀，否则，这个满意了，那个就不顺心了。”

     不知是由于年纪大了，记性就差；还是确实烦心事多。直到我再次离开家时，我还是没能记起给孩子买个书包。

     当我坐在远去的火车上，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在家中和源源对话的那一幕又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我忘记了一件对孩子来说是天大的事。

   “好像”这两个字就象针尖一样刺痛着我的神经。或许是孩子无意中说出来而敏感的我却有意去品味它一样。不管怎样，我得买个书包给源源，不然的话，仅仅这两个字就会让我坐立不宁，寝食难安的。

     晚上，我拨通了家里的座机，一阵寒暄之后，我对母亲说：“妈，帮我了个心愿吧！你有空去引镇集上给源源买个书包，就说是她二爸买的，让孩子高高兴兴地去上一年级。”母亲抱怨道：“你在家就不知道买？妈一天忙的哪有时间？只有等下个礼拜六放假了再说。”

     唉，都怪我！干嘛不一次买两个书包呢？干嘛要给孩子一个承诺呢？以后还是把要做的事尽快做了，不然就会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