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一张清俊的面孔,留着黑白相间的胡须,脸上布满条条皱纹,比同龄人显得苍老。他在药店当过学徒,坐过堂,后来回乡务农。由于有一技之长,求医问药者络绎不绝,成为远近闻名的中医大夫。对求医者,父亲一视同仁,随叫随到。家境好的牵个毛驴接送,揭不开锅的他徒步去徒步回。正在地里忙碌,他撂下手中活,回家背上药箱;夜半三更,他说“救人要紧”,从不推脱。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听见“咚咚”敲门声,父亲即刻穿上棉衣出诊。等到天亮时,他回到家,满身是雪,满脚泥水,他说:“真是及时,捡回一条人命。”为了感谢父亲,众乡亲敲锣打鼓送来“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牌匾。
我的父亲,只读过几天私塾,但他精通医术,练就一手好写,他是学中练,练中学。由于吃过没文化的苦头,对我和弟弟的学习特别重视,家里再苦再难也要先攒够学费;买书籍或文具,需要多少钱给多少钱。上世纪60年代前后,我和弟弟相继考上大学,一个小乡村连出三个大学生(还有一个亲侄)在当时真是了不起,而父亲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笑容。父亲严肃而慈祥,他很少说话,一副冷酷的面孔,然而待人和蔼可亲,对我和弟弟倍加关爱,精心呵护。即使做错事,他也从不训斥,而是言传身教。小时候,家里给庄稼地里浇水,全靠扳辘辘(一种人力汲水工具)。父亲和二哥一桶一桶地从井下汲水到地上,累得汗流浃背。而我贪玩不经意间使渠水流入他人田。要是二哥看见,免不了一顿饱打。而父亲看见,赶快用铁锨堵住渠,说着:“多可惜,这是父兄的血汗,精心些,别再跑水。”有一年冬季,天寒地冻,我的脚冻坏了。父亲步行四十多里到学校给我送来棉鞋,连顿饭都没吃就返回,我把他送到大门口,望着他的背影,眼睛湿润了。至今回忆这件事,我后悔极了,父亲一生忙于家事,从未进城,那时如果陪他逛逛省城,该多好啊!这是我终身最大的遗憾。
1964年9月,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第一个月领工资拿回家交给父亲,他说:“二十多年辛苦,终有回报。”随手转给母亲。也就是这个月,父亲患了重病。一天,他穿着老衣,请来摄影的给他照相,我很惊诧,他说:“我的病,我知道。”并督促我:“你如今是公家人,干的公家事,不能误人子弟”没过几天,我的父亲永远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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